謝南山抱著女兒,見她臉頰粉嫩嫩,胖嘟嘟,像一隻熟透的水蜜桃,似乎掐一下就能流出汁來,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
結果謝謝夢中也嫌棄親爸,一巴掌把他拍開。
啪嗒一聲,清脆的讓孫淑梅搖頭:“你彆老鬨她,鬨哭了還得你自己哄。”
謝南山幽幽道:“以後可不能讓謝謝在這邊一住這麼久,方才我瞧了,那邊好多臭小子在,萬一把我女兒騙走了怎麼辦?”
孫淑梅翻了個白眼:“謝南山同誌,你女兒今年才三歲,隻知道吃和睡。”
“誰說的,我女兒聰明著呢。”
謝南山抱好孩子,又問:“你累不累,要不換我來騎車?”
“還是我栽你們娘倆吧,那小胖墩抱著更累。”孫淑梅這話沒誇張,謝謝小朋友長得太敦實,抱著一會兒手臂就累的不行。
謝南山哈哈一笑:“我不累,我寧願抱一輩子。”
孫淑梅無奈道:“您老快歇一歇吧,再過兩天閨女長大了,就該開始嫌棄你這個爸太粘人了。”
謝南山一聽,頓時又幽怨起來。
孫淑梅似乎能看見他那副模樣,嘴角帶著笑,忽然問了句:“南山,你想不想參加高考?”
問完這話,孫淑梅心底就有些後悔,因為她知道謝南山家裡成分有點問題,即使參加了高考,恐怕政審也是不容易通過的。
“算了,咱們一家三口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孫淑梅忙道。
謝南山卻聽出一些意思來,探頭問道:“媳婦,你想去參加嗎?”
孫淑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心裡話:“我也不知道。”
“在餅乾廠挺好的,上頭也很看重我,之前廠長找我談話,還說要把我當做副廠長的人選來培養。”
謝南山卻說:“你們那個廠長就喜歡畫大餅,這話不知道給多少人說過。”
說完又趕緊描補了一句:“不過我媳婦確實是優秀,被人看重也是應該的。”
孫淑梅笑了一聲:“不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左右留在餅乾廠我也不會差,隻是……”
“隻是什麼?”
孫淑梅歎了口氣:“隻是總覺得日子一成不變的。”
夫妻多年,謝南山一聽就懂了:“如果你想參加就去參加,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謝謝也很省心,我一個人帶就成。”
“到時候你考一個北京的學校,咱父女兩個就跟著一塊兒去北京,還能住以前的老房子,收拾收拾足夠咱們一家人落腳了。”
孫淑梅聽了心底有些感動:“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都這麼多年沒讀書了,我心底也沒把握。”
“我媳婦多優秀,隻要你想考一定就能考上。”謝南山笑道。
孫淑梅被他逗得發笑,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其實比起上大學,我更想自己做生意。”
“畢竟上了大學出來還是去工廠上班的話,跟現在的差彆也不是很大,哪裡有自己當家做主來得痛快。”
“自己做生意?”這下子謝南山都有些驚訝了。
孫淑梅點了點頭:“可惜雖然自由買賣放寬了一些,現在倒買倒賣抓得也不那麼嚴格了,但私人經商還是嚴令禁止的。”
謝南山眼神微微一動:“媳婦,你這是想夫唱婦隨嗎?”
孫淑梅笑罵道:“去你的,我就是覺得有意思。”
謝南山笑起來,把頭靠在她背上,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媳婦,你真好,彆人都瞧不起我,就你喜歡我,嫁給我,還給我生個了寶貝女兒。”
“南山,不管彆人怎麼說,我知道你是個有才華,有抱負,有誌向的人。”不是每個家庭成分不好,父母雙亡的人,都能把日子過得那麼好。
“彆人不知道你的好,但我都知道。”
孫淑梅也是嫁進門之後,才知道謝南山的家底子到底有多厚,這家夥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其實底氣十足。
真要說起來,那還是她高攀了呢。
謝南山心底暖洋洋的,父母接連過世後,他隻覺得天昏地暗,自己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是上天保佑,讓他在這個偏僻的地方,遇到了這輩子最懂他的人。
要不是手裡頭抱著寶貝女兒,謝南山恨不得跳下車,撲上去狠狠親兩口媳婦。
他克製住了這個危險的想法,打算回家慢慢親,口中卻說:“媳婦,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也許咱們可以再等等。”
孫淑梅奇怪道:“等什麼,難不成國家還能放開私人買賣不成?”
謝南山笑了起來:“高考都要恢複了,萬事都有可能。”
孫淑梅停下車,回頭看他:“你說真的?”
“媳婦你慢點,小心摔著孩子。”謝南山忙道。
孫淑梅瞪著他:“你是不是又有小道消息了,哼,高考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有了消息不告訴我,倒是先告訴我表哥了。”
“我說謝南山,到底我是你媳婦,還是表哥是你媳婦,我怎麼覺得你倆有啥秘密老瞞著我?”
“媳婦你冤枉我了,我對阿東那是尊敬,對你那是愛慕有加。”
謝南山一聽老婆翻舊賬,連忙求饒:“這可不能怪我,是阿東不知道從哪兒打聽道的,讓我去北京那邊摸摸消息,他才是第一個知道的,你也知道他老喜歡打聽清楚再說,他是你表哥,我能怎麼樣,還不得聽他的。”
黑鍋倒是甩的飛快。
孫淑梅冷哼道:“放開買賣的事情呢?”
謝南山笑起來:“隻是一點小道消息,這事兒還沒準,我還得再打聽打聽。”
孫淑梅一聽,就知道肯定十拿九穩,忍不住心思浮動起來。
顧二弟家,顧明南哄睡了老大老二,躡手躡腳的回到屋子,一把摟住媳婦想要增進增進感情。
錢曉茹笑罵了一聲,順勢藏進了他懷裡。
一頓酣暢淋漓下來,顧明南摟著媳婦,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開口問道:“曉茹,你是不是也想考大學?”
錢曉茹有些不自在,轉身抱住他胳膊:“我沒有,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再去參加高考豈不是讓人笑話。”
顧明南卻說:“笑話啥,誰敢笑話,也沒有人規定小孩子才能參加高考啊。”
“你放心,到時候誰敢笑話你,我就找上門去打掉他大牙。”
“瞎說什麼呢你,整天沒個當爸的樣兒。”雖說如此,她心底也高興,知道顧明南特彆維護自己。
就像是她嫁過來之後從來不下地,坐月子的時候尿布都是顧明南洗的,後頭帶孩子也是兩個人一道兒,生產隊的長舌婦沒少議論。
顧明南要是聽見了,當麵就要給懟回去,來回幾次,再也沒有人敢當著他們的麵說了。
錢曉茹又說:“我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小月還那麼小,我要去了她怎麼辦?”
“小月都斷奶了,難不成我還照顧不了?”顧明南說。
錢曉茹見他一個勁催自己,氣呼呼的錘了他一下:“我要去參加高考了,最近的學校都在黛山市,到時候咱們不得分居兩地,你就舍得我啊?”
她也不舍得離開丈夫,其實現在也挺好的,他們一家四口每天都在一起,不缺吃不缺穿。
顧明南抓住她的拳頭親了一口,笑嘻嘻的說:“不舍得,不過媳婦想考就考,再遠也沒事兒,到時候我帶阿陽小月去看你。”
“你可彆忘了,你男人可是運輸隊的,天南地北都能去,再不成我求總廠把我調過去,他們早就想把我調過去了。”
這一點顧明南倒是很有信心,這幾年他修車的本事越發高超,要不是自己堅定留在溪源鎮,這邊早就留不住他了。
如今媳婦有心思,顧明南終於打算動一動了。
被他說著,錢曉茹又有些心動起來。
她性格單純,又是不爭不搶悶聲乾活的性子,不如孫淑梅那麼會來事兒,在工廠裡頭那麼多年,工齡慢慢漲上來了,卻連個小組長都沒當上。
眼看著顧明南一次次升職,被上頭誇,得榮譽拿獎勵,自己卻一直不慍不火,偶爾錢曉茹也是有些自卑的。
尤其是老顧家的人特彆出色,顧三妹在回收站呢,愣是也拿到了優秀員工。
顧四妹在學校也總是第一,顧亮晨和顧芸也是,就連愛調皮搗蛋的顧亮星,之前還拿過見義勇為獎。
顧明東一直在鄉下,可他種地的本事一流,北京都是誇過的,連著好幾年拿了先進個人。
對比起來,錢曉茹覺得自己像一隻醜小鴨,生活在了天鵝群裡,雖然他們並不嫌棄自己,但她也想變得厲害一點。
如果能去讀大學,那等大學出來,怎麼樣也能當個乾部吧?
錢曉茹有了打算,笑著說道:“那我去試試,要是考不中你可不準笑話我。”
“考不中就繼續考唄,一年考不中就兩年,兩年考不中就三年,一直考不中將來還能跟兒子閨女一起考。”顧明南安慰道。
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氣得錢曉茹揪著他敲了一頓才算解氣。
有了主意,錢曉茹第二天就找到了顧家姐妹,跟她們一塊兒學習。
恢複高考的消息暗潮湧動,當年十月份,國家正式宣布恢複高考。
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以星火燎原的速度,迅速的點燃了整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