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六樓此刻早已人滿為患,大大小小七八十號人連帶著一行人家的契約獸和家當,全都擠在了小小的五六樓當中,除卻幾個小孩子睡在床上,其他的大人全都或坐或站靠著牆邊休息說話。
這些人全都是宋綿綿同石嶽幾名保鏢從周圍接來的鄰居,這中間絕大多數的鄰居都是家中隻有兩層的住戶,而家中有三層的住戶,好幾戶都擔心自己離開後家中的糧食會泡在洪水中,無人收拾不肯離開,非得等到基地是其他的救援人員過來後才肯同意離開。
對於那樣的人,宋綿綿也不多說什麼,帶著石嶽幾人劃船離開。
這時候武者和普通人的力量就能很明顯的區分出來,屋外洪水漲勢凶猛,連帶著暴風雨掀起無數浪滔。若是普通人駕駛著氣墊小船在這波濤翻滾的洪水當中行駛,隻怕還沒走多遠說不定就翻了船,可是擁有著強大力量的武者,臂力驚人,拿著木板當作簡易劃槳,隨手一滑就能行駛出好幾米遠不算,而且完全不懼風雨,行駛的穩穩當當。
但哪怕是這樣,宋綿綿一行人也足足花了將近三四個小時,才將周圍這一小片的鄰居帶回家中。
“喝湯喝湯……喝點薑湯暖暖胃。”謝淑英端著剛剛煮好的薑湯,遞給一個個暴雨淋濕剛剛換好衣服的鄰居。
“謝嬸子還是你們家好,我們家那個小二層現在估計都已經淹到2樓了,也不知道今年的暴風雨為什麼會這麼大。”一個年紀約莫四十歲左右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身上裹著薄毯,一邊冷的直打哆嗦一邊接過老太太遞來的薑湯,也不怕燙的滿滿喝了一口。
暴風雨導致這些天的溫度驟降,原本白天還有20多度的氣溫,已經降到了白天僅僅隻有10來度左右,等到了晚上大雨加上狂風一吹,更是隻有七八度了。
“小劉啊……你們家的糧食怎麼樣了?你跟你媳婦到了這邊,家裡的糧食怎麼辦?”一個年紀約莫60多歲左右,頭發略微有些發白的短發老太太,同樣接過旁邊嚴老爺子遞來的薑湯,道過一聲謝後,愁眉不展的詢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豐收節是一年最高興的節日,也是絕大多數沒有種植精靈的農戶們最喜歡的一個節日,因為在豐收節這天,不僅僅能夠參加基地是舉辦的農業博覽會,最重要的是也代表著他們這一年最勞碌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地裡的糧食通通收獲了上來。
這名被叫做小劉的中年男人和短發老太太兩戶人家距離最近,是同時在豐收節前將糧食收上來的兩戶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家收上來的糧食,今年還沒有賣給糧食局呢。原本計劃著豐收節過後打電話給熟悉的幾名商人,讓他們上門來收購糧食,可是萬萬沒想到這豐收節才剛剛過去,大雨便一陣陣不停往下掉落。
這麼大的暴風雨,收購糧食的商人不願意上門,他們也沒有什麼大貨車能夠將糧食運到糧食局。於是乎兩家人隻能耐心等待,沒想到暴風雨沒能等過去反而是等來了洪水,並且眼看著就將他們兩戶人家的房子通通給淹沒了。
就這麼短短的兩天,短發老太太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白了一圈,看著整個人都開始憔悴起來。
和短發老太太同樣焦急的,還有周圍其他幾名住戶,他們也是沒有在豐收節前就處理完自家糧食的農戶。
“唉……我能怎麼辦?那些糧食全都被我裝在塑料桶裡,儘量放在家具桌麵上方,如果運氣好,洪水沒有淹沒整個2樓,說不定我還能保存下不少糧食……但如果回頭洪水真的將整個2樓通通淹沒,哪怕回頭我將被洪水波及的糧食挖出來,重新曬乾,我估計我們家的糧食至少也得損失大半。”小劉一口喝完手中的薑湯,歎了口氣,接過旁邊其他人遞來的湯勺,再次從原本的湯桶中舀上來了,滿滿一大碗。
越是心痛難受,越是喜歡多吃兩口,化悲憤為食欲,小劉一口氣再次喝完了兩碗薑湯。
短發老太太身體沉重,連手中的薑湯都快要喝不下去了,整個人的五官全都皺成了一團,彆提有多難看了。
小劉說的她也知道,可是那都是他們家整整下半年所有的收成啊!如果這些糧食全都泡在水裡長黴發爛,那麼他們一家人明年上半年該怎麼過?
短發老太太還在擔心著,明年到底該怎麼過,旁邊就有幾戶人家,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尤其是一些年紀小沒經曆過什麼大事的女人當場雙眼通紅,眼淚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家裡剛收上來的糧食就沒有了……她們將來該怎麼過呀?
這年頭對於她們這些農戶來說,田裡的糧食就是她們全部的家財,尤其是那些家中還有幾個小孩子需要每天吃自然糧食的家庭,那就更是愁雲慘淡。
洪水到來會導致大量的糧食發黴發爛,很多食物沒辦法食用,地裡的糧食更是會通通受到影響。在這樣的情況下,明年的糧食價格肯定會達到曆史新高,他們又沒什麼積蓄,這該怎麼辦呢?
越想越難過,有幾個婦人抱著自己的孩子當場哽咽出聲。
“彆哭彆哭……咱們這麼多人在呢!等洪水退去之後,家裡種些生長速度快的青菜先賣出去兩茬,等到明年也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了……大不了咱們還能去街道那邊問問市裡上麵能不能夠借點糧食……日子總能熬過去的,不就是一場洪水嗎?咱們那麼多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來了,哪能怕它這麼一場洪水呢?!”謝淑英拍了拍旁邊一個兩眼通紅帶著孩子傷心哽咽的婦人,出言安慰。
現在這年頭雖說自然糧食價格昂貴,但科技發達到底要比古代強的多,如果實在不行,基地市裡的領導們肯定會組織大量的武者前往南聯盟帝國其他基地市購買糧食,就像之前潮汐基地經曆過台風海嘯過後,帶著商隊來他們基地市換糧食一樣。
總歸不會讓基地市裡的孩子們因為吃不到自然糧食而通通餓死喪命。
擠一擠湊一湊,這些糧食總能出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這眼淚就是忍不住啊……”
婦人哽咽,抱著孩子的雙手緊了緊,“你說咱們現在因為輻射重量是多不容易,可我們現在都這麼難了……這老天爺竟然還不放過我們,還來這麼大的暴雨洪水,等回頭再過段時間,說不定咱們基地是還有變異獸襲擊……你說這日子一天天的該怎麼熬呢?!”
自打輻射過後,人類實在過得太艱難了。
“唉……”
謝淑英沒說話,坐在婦人身旁,最後隻能長長的發出一陣歎息。
活在這樣的世界,她們能夠做的並不多,隻是想要活著就已經是非常努力了,謝淑英扭過頭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裡時不時閃過的探照燈光。知道這是自家外孫女,還帶著人在外麵搜尋那些需要幫助的住戶,謝淑英又長長地歎了口氣,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隻希望自家外孫女能夠早點平安回來。
……
宋綿綿坐在氣墊船船頭,目光順著探照燈的方向夾雜著精神力不停向前延伸,試圖在洪水當中找到其他需要救援的人。
宋綿綿原本計劃著,僅僅隻將自家周圍幾戶人全都送到嚴家老宅那棟樓,然後等到外麵進行搜尋時,很多事情就沒辦法再按照原計劃那樣實行。
就比方說……
明明聽見旁邊幾棟樓有人求救驚呼,難道她還能放任置之不理嗎?
於是,沒辦法……
宋綿綿這一天晚上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和石嶽幾人一起進行搜尋救援,好在木係異能極為不錯,每當身體困乏疲累,僅僅隻需要將異能在體內流轉一遍,整個人就瞬間輕鬆起來。
若不是如今真巧是晚上,暴風雨中一個個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也沒人時時刻刻注意著宋綿綿身上的變化。恐怕這樣神奇的‘效果’,早就已經被其他人發現了。
但即便是沒人發現,石嶽還有其他幾名保鏢,依舊十分擔心的看著她。
石嶽皺著眉頭勸解道:“這都5個小時了,宋小姐不如回去休息吧……周圍救援的事情我們來處理就是了……您沒必要一直跟著我們在外麵搜尋。”
作為基地式的一份子,石嶽自然而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周圍其他百姓遭受洪水侵襲而無動於衷,可是作為宋綿綿的保鏢,石嶽時時刻刻都記著自己身為保鏢的職責。
尤其在他眼裡,宋綿綿就是一個柔柔弱弱需要旁人保護的女孩。
這樣一個軟乎乎沒什麼戰鬥力的女孩子,跟著他們出來救援不是瞎胡鬨嗎?萬一在這黑燈瞎火之中,氣墊船不小心翻船,人掉進洪水之中,那該怎麼辦?隻是隨便想一想,石嶽就能想出七八種不同出事的方式。
“宋小姐,您還是先讓我們送您回去吧。這麼大的暴風雨搜尋救援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我們身為武者,平日裡身體極為強健。在這暴風雨中穿行也沒什麼太大事情,可您雖然是種植師,但身體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彆。萬一長時間淋雨,感冒發燒,到時候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越想越愁,石嶽眉頭都快皺成了一個川字:“我之前可是答應紅月翟駿他們,要好好保護您的……等我們將前麵兩棟樓的住戶搜救出來,送去酒店之後……就讓我們送您回去吧!”
“你們放心,我沒事……我雖然不是武者,身體還算不錯。這麼點暴風雨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宋綿綿擺擺手,並不打算聽石嶽的話回到嚴家。
倒不是宋綿綿,不知道石嶽他們的擔憂,可是精神力永遠要比聽力更加好用,尤其是在這黑夜的狂風暴雨之中,在這聽覺視力受限的情況之下,不少人家中早已停電,沒有手電筒沒有蠟燭,石嶽他們想要搜救起來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尤其是當那些被困在家裡的人,一旦錯過了他們手中探照燈的光亮,又沒來得及及時呼救的。
那些就更加容易被石嶽他們忽略過去了!
可是精神力不一樣!
隻要她精神力向外延伸,他完全就能清楚的知曉,這棟房子裡究竟有多少人需要救援,房間當中又有多少人已經被困在洪水之中哪個房間。這可比石嶽他們五個帶著小船在暴雨當中搜尋要方便的太多太多。
然而這樣的話,宋綿綿卻沒辦法說給對方聽,她隻能皺著眉頭堅持道:“我的身體很好……不可能出現暴雨後感冒發燒的情況,以前還未成為種植師時……大冬天裡,我也需要跟著其他農戶們一起下地種田,那時候即便是出現暴雪,我也會時時刻刻待在農田旁邊……所以你就放心,這麼點暴風雨不會,也不可能讓我感冒發燒。我們還是去早點對其他人進行救援,免得耽誤時間……”
“對了……你聽左邊街道,是不是有人正在求救?我好像聽見那邊有呼喊求救的聲音。”
宋綿綿的精神力向前蔓延,再次探查到一戶人家,那是一戶被困在3樓店鋪中,已經凍得有些快要失去知覺的店主一家三口。
暴雨導致溫度大幅度下降,然而這家店鋪裡賣的卻是五金雜貨,也難怪被困幾日之後又累又餓,就連求救的呼喚聲也小得可憐,若不是宋綿綿用精神力探查到對方的情況,恐怕光聽暴雨砸在洪水當中的劈啪聲,根本沒辦法發現對方的求救。
“船向左麵接到前進!”
石嶽滿臉糾結的看了一眼旁邊,完全不聽他勸戒的宋綿綿,眼底的無奈快要溢出眼眶。最後實在沒辦法,隻能揮揮手,指揮著旁邊一名保鏢,劃著船向左邊行駛,順便用手中的探照燈對另外兩艘船發著向左轉的信號,他們還是先將左邊街道上的住戶救出來再說吧。
就在剛剛這段時間當中,石嶽已經完完全全領教了一番什麼才叫做天生的好聽力,對於宋綿綿所說的求救聲,完全沒有半點質疑。
……
左邊的街道旁一戶單獨樹立的二層五金店小樓中,一家三口此時正狼狽的坐在同一個桌子上,桌子下方冰冷的洪水從旁邊的窗戶縫隙處不停的向內湧入。
店老板抱著自家凍得瑟瑟發抖的妻子女兒,說話時結結巴巴,“梅子,你說咱們該不會就這麼被凍死了吧?你說這洪水怎麼忽然間上漲的這麼快?一下子就漲到2樓來了……我還以為它們漲到到1樓就會停下呢……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應該帶著你們住到這裡來了……”
店老板心裡此刻連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他這家五金店所在的位置原本實際上是一個農戶的自建房,隻是因為特彆靠近街道,而被他改成了新的店鋪。
但與之相對的是……
他這邊其實距離農田更近,完全沒辦法,向旁邊街道的店鋪住戶進行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