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去把兔子包起來, 放到背簍裡，再裝點柴。”
魏筱兩手端著菜去了飯桌那頭, 天氣越來越冷，再加上實際隻有他們兩個人吃飯，謝承廷早就把桌子搬到了廚房。畢竟他們沒堂屋, 夏天還可以在院裡的棚子裡吃, 冬天就算人受得了凍, 可飯菜很快就冷了怎麼吃！
雖然老支書家這個月份應該是不缺柴燒的，每家每戶都有柴垛，高梁杆什麼的挺多, 不過背些過去也能生火取暖。魏筱他們的柴火不夠用, 就是因為謝承廷擔心再降溫魏筱受不住，故而有空就會上山去。
兩人商量好後，便不再討論這事, 等吃了午飯，謝承廷就去找了老支書，果然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還特彆高興小年輕有好事想著他。
等晚上魏筱打開自己帶來的酒，那香味兒頓時就勾住了老支書肚子裡的酒蟲，簡直讓他樂開了懷。
謝承廷還特意去大隊長家把鄧良忠和趙朗叫了過來，一隻兔子沒有多少肉, 但加上配菜炒了滿滿的一鍋。魏筱舍得放作料, 味道香噴噴的,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熱鬨地吃了個晚飯。
“今年因為之前的野豬，咱們大隊的人難得肚裡有油水，等年豬殺了，明年也能過得不錯。”
酒喝到尾聲，鄧良忠放開了些，與老支書說起了大隊裡的事。
“這也僅僅是對比前些年罷了。”老支書搖了搖頭，對另一件事感興趣起來，“說起來上進大隊去年搞了副業，是弄了個養豬場吧？”
“是，我上回去看過，那豬都養得不錯，等到過年就能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這樣大的事情鄧良忠當然是知道的，其實他也在考慮。
“也許咱們大隊過完年也應該把副業弄起來，雖然現在勉強能吃飽飯了，但等到過年分錢，每家每戶也分不了多少，還有好些人家裡年年都欠著大隊。”
老支書雖然年紀大了，但總是時刻在為社員們著想。
“還是要多多考慮。”
上進大隊還未看到成果，這事並不小，鄧良忠有些舉棋不定。
“我也覺得副業可以搞，我家那邊下頭有很多大隊副業搞得很是紅火，家家戶戶進人添丁都有底氣。”
趙朗聽到這裡，也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
“我就擔心政策有變。”
鄧良忠搖了搖頭，他何嘗不知道搞副業的好處，他是被前些年整怕了。
“大隊搞副業是集體的，不會有事。”
難得有酒有肉，老支書大方地取了花生來。謝承廷聽著他們說話，一邊幫魏筱剝花生。了解了大隊長的擔心，這才簡短地說了兩句。
“真的？”
鄧良忠忽地看向謝承廷，之前就隱約猜到謝承廷有些背景，所以很相信他的話。。
“嗯，這在全國都是個大趨勢，單單靠地裡的產出，大家還是過得很苦。”
謝承廷跟爺爺通電話時也曾聊到過這個事情，謝文雄想要知道下頭現在是什麼情況，而孫兒能給他最直觀的反饋。
被大家這麼一說，鄧良忠突然就有了勇氣，立即拍了板，說是自己年前再去一趟上進大隊，仔細了解一下情況。
“那咱們大隊也養豬嗎？”
鄧良忠自己並沒有頭緒，趙朗問起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答。
“兩個生產隊離得近，難免會有影響。我們與上進相比的優勢在於我們鄰河，可以弄出個堰塘來養魚，稻田裡也可以養魚，不過這個產出較小。換個角度思考，隻要是缺少的東西，咱們都可以搞，完全不用擔心銷量的問題。比如燒磚。”
魏筱咽下嘴裡的花生，也幫著出主意。
“這個可以，現在城裡麵對於磚的需求大得很，能拿到區裡的批示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謝承廷首先就附和了魏筱的提議，並且真心覺得不錯，可行性很高。當然能拿到區裡書麵批示更加重要。
“這事，我可以去試試看。”
雖然老支書在這裡一窩就是十多二十年，但其實還是有不少的人脈。
“到時候，我跟您一起去。”
謝承廷不是個喜歡攬事的，但這種有利於民的事情，他能幫忙的都會儘力去做。何況上回他去區裡跟爺爺打電話，跟大伯的那個戰友也聊起過關於搞副業這事，總體來說上頭是持支持態度，畢竟都知道農民日子不好過，但上頭也沒錢沒糧，要是能自己解決就再好不過。
“可是養魚還好說，燒磚咱們這附近就沒人做過呀。”
魏筱也不會，她大學學的專業是化學，日常用品讓她自製個香水、手工肥皂是沒問題，像燒磚這種技術活去藍翔技校可能比較快！
“我會。”趙朗笑著說道。
“真的？”
這可真是大驚喜！魏筱頓時瞪大了眼，真不虧是在她的中當男主的，魏筱有些感歎，這年頭沒有一技在身哪好意思當男主。
“我外公他們公社就搞了自己的磚廠，我還在裡麵乾過一段時間，不過估計當初也沒學到家，我試試看能不能找人問問技術。”
當時縣裡急需一批磚，公社磚廠人手不夠，臨時找了一批人，趙朗剛好高中畢業，閒著沒事乾，就當鍛煉自己，便去了磚廠。可惜隻是臨時招人，忙完那一陣，他就離開公社回了家。沒過多久就下鄉來到了這裡。
“我們也沒必要一步到位燒製出多麼好的磚，即使是僅供農村自製房的，估計也是有銷路的。當然質量還是要保證，趙同誌既然會，我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請到技術人員來指導支持。”
老支書倒是想得很明白。
“我可以幫著問問。”
謝承廷又攬下了這個活。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鄧良忠與老支書感慨萬千，他們隻是外來的知青，但對前進大隊有利的事，他們的態度跟自己這些人沒什麼差彆。這些年下來，社員們跟知青的關係並不好，也許此事能作為一個突破口。
事情既已說定，三個年輕人一起收拾了碗筷，便各自回了家，留下大隊長跟老支書聊了很久。
**********
在回知青所的路上，因為有趙朗在一旁，即使天黑了魏筱兩人也沒法親近。幸好趙朗是個明白人，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頭。
魏筱看著謝承廷笑了，兩人慢悠悠地走在一起，肩膀挨著肩膀……呃，這話不太對，鑒於身高，魏筱做不到。隻是兩人貼得很近，垂下的左手勾上了右手。
“怎麼會答應去幫忙？”
魏筱想起晚上坐那兒產生的疑惑，誠然這事成了對前進大隊非常有好處，但並不是那麼容易搞到批示的。不找關係肯定不行，謝承廷其實並不喜歡靠人情關係，更何況這靠的還是謝家大伯或者謝家爺爺。
謝承廷沉默了好一會兒。
“筱筱，如果說我可能要去當兵，你……”
魏筱握著謝承廷的手不由緊了緊，其實她猜得到的，謝承廷會走上這條路。如果不是陪著她來前進大隊，也許他早就進了部隊。
兩人才剛剛相悅，她明白此時謝承廷的心情，老實說她不好受，即使有心理準備，她也開不了這個口。
難怪他今晚答應得這般爽快，除了這事確實是好事，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他要走了，擔心照顧不到她。而如果他幫著辦成了搞副業這件事，老支書和大隊長肯定會承他這份情。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我大堂哥因為身體原因沒辦法當兵，他的遺憾我看在眼裡，小堂弟性格跳脫，爺爺他……對我有大的期許。”
謝承廷的語氣有些艱澀，他也不想這時候就跟魏筱提起，他好不容易才能握住她的手，哪裡就能舍得。
但他能陪著魏筱走這一遭，已經是爺爺能給他最大限度的時間，雖然當初下鄉當知青存在他說服爺爺的理由，但爺孫倆都知道，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魏筱。
“什麼時候呢？”
魏筱停下腳步，正麵對著他，抬首想要看著那雙眼，但冬日的晚上雖說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真的沒法看清楚。
“過完年四月份左右。”
“那你回京市過完年就……不會再來這邊了嗎？”
“不，雖然爺爺希望我回京市去，在北邊當兵。但……我想陪著你，我已經跟爺爺說好了，留在這邊的軍區。”
“真的？”這對魏筱來說是驚喜。
“嗯，其實剛入伍，我可能會在昭州待很長一段時間，隻不過新兵沒有假，即使隔得不遠，也沒辦法見麵。”
“開心一點嘛，算算時間，我們還能待在一起四五個月呢。”魏筱勾著他的手搖了搖。
何況明年下半年她肯定是要去參加高考的，也不會一直待在前進大隊。當兵是謝承廷自己的想法，也是長輩的期許，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