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林文安:“下回你不能像剛剛那樣把顧知青弄疼,要是她惱了以後不給吃的怎麼辦?等她跟爸結婚了,你也要在她麵前表現得乖一點,咱們好好討好她,這樣她才會像狗蛋的媽媽那樣對我們。”
“狗蛋的媽媽?彆人不是說她在狗蛋家當牛做馬,像狗蛋家的老丫鬟嗎?”
林文平耐心的跟林文安解釋:“戲文都唱了,丫鬟就是伺候人的,她來伺候我們不好嗎?”
說這話時,林文平臉上已經不見剛才的怯懦膽小,稚嫩的臉上一片冷漠平靜,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早熟市儈。
林文安對林文平一向是佩服的,他拍手叫好:“那好那好,我要顧知青當後媽,給咱們當老丫鬟。不過她要是對我們不好怎麼辦?”
“那我們就像對奶奶一樣逢人就說她對咱們不好,你說大家相信誰?”林文平信口說道。
“哥,你真聰明,輕輕鬆鬆就騙來一把奶糖,還有法子治她。”林文安眼神崇拜極了。
林家兄弟的身影漸遠,李雲英跟顧念薇繼續往公社走。
“又桃,走了。”顧念薇已經走出去兩步了,見江又桃沒跟上來,連忙叫她,江又桃應了一聲,追上她們。
雨停了,她們收了傘,江又桃挽住顧念薇的胳膊,逮著機會翻開她的手心,一道紅痕十分顯眼,表皮都破了一些。
這樣的傷口是最疼的,可看顧念薇的樣子,她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
江又桃抿了抿嘴,裝作不經意地用手按了按她的掌心,顧念薇倒吸一口氣,看著掌心的傷口,疑惑道:“嗯?什麼時候弄破的?”
“念薇,你不是吧?這還沒老呢記性就這麼差了?這是你剛才給林家兄弟糖的時候林家兄弟抓的啊。”李雲英好笑地說道。
“哦哦……”顧念薇想起來了,她剛才確實是被抓了,她愣了幾秒幾秒,緩緩說,“不礙事的。”
一直留意顧念薇的江又桃心情凝重了起來。
她大概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但具體的,還需要再觀察觀察才能確認。
***
棗鄉公社並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
從柳樹溝這個方向進入棗鄉,要經過一道小橋,橋下的河流沒有名字,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河底。
過了橋就是衛生院,再往裡走就是供銷社公社大院照相館以及鄉郵電所。
江又桃是新知青,顧念薇跟李雲英知道她想給家裡發電報,就先帶她往郵電所裡去。
郵電所裡今天人格外多,且大多數都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他們都是下鄉知青。
江又桃排在發電報的那一排,很快就輪到她,郵局工作人員給了她一張表格,告訴她:“寫上收件人姓名地址以及電報內容。填好以後在這邊等著,一封電報最多可以說22個字,一個字三分半錢,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能多給我一張表嗎?我發兩份。”郵局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從桌麵上又抽出一張去給她。
江又桃趕忙拿著表格到一邊去填信息,填完再過去排隊等候。
一封電報22個字,江又桃一個字也沒浪費,斟酌再三後把想寫的內容都寫在紙上,在電報員一通操作之後,江又桃交了一塊六毛錢。
從郵電所裡出來的時候擠了半分鐘才擠出來,顧念薇跟李雲英站在郵電所的屋簷下看著雨說話,見江又桃出來,她們才撐開傘往供銷社走。
江又桃想著剛剛沒有在郵電所裡看到她倆,就隨意的問了一句:“你們不給家裡寄信嗎?”
顧念薇說:“我家裡沒什麼親人在等我的消息。”
顧念薇覺得自己是那種親人緣特彆淺薄的人,就像上輩子。父母離婚後都不要她,把她像踢皮球一樣從這家踢到那家,最後是她奶奶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把她帶回去撫養。
這一世直接沒爹,娘有跟沒有區彆不大,爺爺奶奶對她並不在意。要不是原來的顧念薇拿那套房子做籌碼,他們都不一定會去出這個頭。
李雲英扯扯嘴角,說:“我家倒是有親戚,可惜聯係不聯係的區彆不大。”
李雲英是家中的老大,她下麵還有三個弟妹,在她最開始下鄉的那兩年,她父母倒是會給她寄點東西,但隨著她二弟越來越大,她家裡寄來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
尤其是去年她二弟結婚以後,每次通信她父母總是叫她嫁人,說她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沒出嫁他們在親戚朋友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她們勸她在農村找個人就嫁了吧,但彩禮不能少,且大部分要寄回去。
李雲英光想想就覺得沒意思。
她能不聯係就不跟家裡聯係,聯係了也是給自己添堵。
江又桃聽她們這麼說,就不問了。
三人去到供銷社,供銷社裡的人一點兒也不比郵電所的人少,江又桃不缺啥東西,但她一直記著她欠顧念薇的那一副手套,於是她在看到有賣的以後擼起袖子就往裡擠,等買完手套,她一轉眼就看到了隔壁賣布的櫃台。
她這才想起她的衣服沒多少件,她現在穿著的還是原主的呢,這些衣服多少有點舊了。她記得她東北的同學曾經說過,東北進了八月份立了秋就開始冷了。
算算時間也沒多久了,她默默呼叫吃瓜係統:【係統的獎勵物資裡會有保暖衣保暖褲嗎?】
東北的冬天據說都是零下一二十度的,江又桃很怕自己挺不過去。
吃瓜係統:【有的,就看宿主臉黑不黑了。臉黑也沒關係,係統商城裡什麼都有。】
江又桃轉頭就走,她現在是窮人一個,能白嫖的她絕對不會花錢買,再說了,她們這些知青每年冬天是有三斤棉花二尺八布的,江又桃估摸著用不了多久這份額就得發下來。
顧念薇跟李雲英還在供銷社裡擠著,江又桃就在門口等她們。
雨這會兒已經停了,微風吹來,裹挾著一絲絲的涼意,江又桃打了個冷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對東北的冷又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顧念薇跟李雲英從供銷社出來已經快九點了,李雲英提議去國營飯店吃頓好的打打牙祭,江又桃欣然應允。
下鄉至今也有快半個月了,郝菊香做的鹹菜早就吃完了,知青點的飯桌上一點葷腥都看不見,天天都是各種各樣的青菜。
江又桃的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顧念薇則看了看外麵的天,說:“我還得去一趟我小姨家,中午就在她家吃飯了,你們去吧。”
李雲英對此早就習慣了,她朝顧念薇道:“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那我走了。”顧念薇挎著裝滿物資的框就走了。
江又桃跟著李雲英往國營飯店去。
走到角落,江又桃轉身看了一眼,顧念薇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嘴裡回答著李雲英的問題,加快腳步跟她並排。
按照那本書裡的內容,每當顧念薇說去小姨家之時都是兜售空間物資的,棗鄉太小,黑市是沒有的,她一般去的都是縣城。
而棗鄉出發去縣城的車早上九點半有一輛,下午四點半,這輛車又往回返。
在國營飯店點了兩份餃子,李蘭英吃的是酸菜油滋餡兒的,江又桃點了一份豬肉大蔥的,上桌後兩人互相換著吃。
酸菜油滋餡兒就是煉油後留下來的油渣,配上北方特有的用大白菜醃製出來的酸菜,酸中帶著一股鮮甜,滋味兒十足。
豬肉大蔥的豬肉入口即化,還帶著一些湯汁,蘸著醋、蒜汁跟辣椒油,美味十足。
七月份是北方本地櫻桃成熟的季節。回去的路上有人在橋邊賣櫻桃。
是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婦女,她坐在櫻桃邊上動也不動,那三個孩子就蹲在她的邊上。
李雲英過去掏錢把那些櫻桃都買了,那名婦女看著李雲英,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李雲英拉著江又桃走得快了一些,等離得遠了,李雲英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那個懷裡抱著一個,身邊領著兩個孩子的婦女。
她開口說:“又桃,你看到了嗎?那就是不聽勸,非要嫁在當地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