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又桃在心裡擦了擦汗,瞎編道:“嬸兒你們彆爭啊,這會兒那男的都四五十歲了,他領養的那幾個孩子都長大了,你們就是把孩子送過去人家也不養了啊。”
“再說了,他領養的那幾個孩子的親媽都回來了,現在正跟著他們一起住呢,事兒多多啊,那幾個孩子的親媽可覺得那男人的啥都是她幾個孩子的呢。你們這把人送過去不是讓孩子受罪嗎?”
江又桃的話說得在理,蔣四嬸她們一想覺得也是,剛剛鬥得跟烏雞眼一樣的三人瞬間又和好了。
蔣四嬸被江又桃話中透露出來的八卦吸引了:“那幾個孩子的親媽不是跟彆的男人走了嗎?在又回來了?那男人後頭也娶了媳婦兒了,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一個男人兩個老婆?”
徐大嘴跟張二嬸也興奮起來了:“哎喲,這男人可以啊,新中國了還能享受到齊人之福,嘖嘖嘖。”
蔣四嬸興奮得臉都紅了:“也不知道他們夜裡咋睡覺,我聽說你們城裡房子都小,要真是睡一張炕,哎喲,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恨不得跟他換一換。”
說起帶顏色的話題,三人話那是越聊越多。講著講著就講到了村裡的軼事。
“說起來咱們村子裡以前也有這麼一戶人家,不過那個情況跟你這個不一樣。”張二嬸跟江又桃說:“一組的梁鐵花前麵那個男人沒死的時候就是拉幫套的。”
拉幫套是過去的一種婚假習俗,講的是丈夫身患重病無法養家,妻子另招一個身體健康強壯、心地善良的男人回來賺錢供一家子生活的事兒。
這種婚姻關係在後世已經絕跡,在這會兒雖然不多見但還是有的。
“梁鐵花這運氣真不錯,前後兩個男人都不錯,她前頭那個死了,跟後頭這個也和美,她生養了五個,有兩個是前頭那個的,但你瞅瞅,她男人對前頭那倆娃跟對後頭這倆娃沒啥區彆。”
梁鐵花江又桃知道,挺沉默瘦小的女人,她男人高高大大的,看起來比她還小好幾歲,江又桃前頭有一次下工回去,還看到她男人特地等著她幫她拿鋤頭呢。
要不是今天張二嬸說,江又桃都不知道他們不是原配夫妻。
蔣四嬸反駁張二嬸:“這情況哪兒能一樣,鐵花那是把自己情況擺在麵兒上講得清清楚楚的,願意拉幫套的就來,不願意的她不勉強。屬於雙方都自願。”
“可不是唄,就又桃說的這個,是不負責任把自家的崽丟到人家家門口,孩子長大了,她又回來摘桃子的。估計她還想著她三個孩兒都長大了,他們能給她做主,最好是讓他們養父把養母休了跟她成一家呢。”
張二嬸呸了一聲:“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我在東北都聽著了。你說他們那個養母圖個啥?自己沒病沒殘的,因為啥去給人當養母的?四個孩子一個都不是她親生的,費勁巴拉的把人家養大,結果啥也沒撈著。嘖。”
“能圖啥,大怨種的腦子跟正常人能一樣?”三人你一言無一語的討論了一波。
江又桃在心裡擦了把汗,覺得自己總算是把她們之前的問題給糊弄過去了。
她還在心裡慶幸呢,徐大嘴就開腔了:“油桃啊,你還沒回答我剛剛那個問題呢,我們三家的崽,誰更優秀一點。”
她們仨是好朋友好姐妹不假,但三人也是互相要對比的,年輕的時候比男人,有孩子了比孩子,孩子成家後比兒媳婦比女婿,有孫子孫女了又開始比孫子孫女。
她們比了好幾十年了,也沒個勝負,這會兒好不容易有個裁判了,三人死死的盯著江又桃,就等著她說出個一二三來。
這問題看樣子是糊弄不過去了,她大腦飛速運轉,心中迅速組織語言:“徐嬸兒你這話問的,這孩子有啥可比性的,每個孩子都不一樣。”
“就拿大嘴嬸兒你家小三子來說,才四歲的孩子,長得比六七歲的孩子都高,身體還特壯實,以後肯定是當兵吃國家糧的料。”在這個年代,當兵是農村人變成城裡人為數不多的方式之一。
徐大嘴做夢都想自己家出一個吃國家糧的子孫後代,在上工時就總念叨,要讓她家小四子好好讀書好好鍛煉,以後當過兵去,江又桃這話算是說到她的心坎裡去了。
江又桃又說小石頭:“小石頭就更不用說了,長得那叫一個好,我在城裡都沒見過幾個長得這麼好看的孩子,也不知道長大得勾走多少小姑娘的心,四嬸兒你可得好好看著啊,讓小石頭收斂點,否則長大後讓人家小姑娘傷心多不好啊。”
將四嬸從小就愛俏,這輩子最讓她鬱悶的就是生出來的這幾個孩子長相都不隨她。
小石頭出生時就長得白淨,後麵越長越像她,蔣四嬸算是把他疼到心坎裡去了。她最得意的就是彆人誇小石頭長得像她,蔣四嬸聽著江又桃的誇讚,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江又桃說起張二嬸家的杏子:“杏子那丫頭真懂事兒,不僅能把弟弟妹妹看顧得好,還能把自己個兒捯飭得乾乾淨淨的,我就沒見過誰家小孩子那麼細致講究的。”
“我上回還看她給她弟弟洗頭發呢,多好的孩子啊。”
因為跟三個嬸子關係好,她們家的孩子江又桃都見過。
因為在孤兒院長大的原因,她對小孩子總是多了幾分關注,她們幾家的小孩子的優缺點她都如數家珍。
江又桃這一連串的彩虹屁把徐大嘴三人拍得飄飄然的,看江又桃是越看越歡喜。覺得這個小知青真是哪哪兒都讓人覺得好。
徐大嘴看著來到這邊天天下地也沒見黑多少的小姑娘,心思一動:“小江啊,你看看你也十七了,翻年過去也十八了,能處對象了,那你對找對象有啥要求啊?”
人年紀一大就喜歡給小輩做媒,徐大嘴就是這樣的,她性格好人緣好,說成的好幾對小日子都過得挺不錯的。
猝不及防的催婚,讓江又桃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她乾笑兩聲:“嬸兒,我還小呢,不考慮這個。”
對於江又桃的話,徐大嘴自有一套說法:“不小了不小了。也不是讓你立馬就結婚,就是先處處看,要是行就訂婚,等到二十歲再結婚都不遲呢。”
徐大嘴神色認真,顯然是真的在替江又桃考慮。
一起相處了大半個月,江又桃家裡什麼樣她也簡略的說了一下,徐大嘴她們都聽進心裡了,也有些心疼她。在上工時對她也比較照顧,分給她的活都是最輕鬆的,要是她乾不完,三人還會幫她一把。
江又桃是真的不想談戀愛,她覺得談戀愛隻會影響她拔刀的速度。
再者男人給她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嚴重了。
她上高中那會兒,她們宿舍的一個女生談了戀愛了,兩人從戀愛起就分分合合到高三畢業,每次一提分手男的就用自殺來威脅她。
最嚴重的一次直接跑到她們宿舍樓下麵當著她們的麵拿刀朝自己捅。那是真的一點都不帶作假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兩人談戀愛談得人儘皆知,她舍友原本一個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這一個戀愛談到最後被逼成了神經病了都。
要是是彆的事兒,江又桃同意也就同意了,但這是原則問題,她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處對象結婚的。
年代環境在這兒擱著,她能找的對象除了知青就是村裡的,條件都在那裡擺著呢。
她是不可能紮根農村的,她見慣了城市的繁華,這輩子她就是爬也得爬回城裡去,每個人都有追求好日子的權利,江又桃不怕講出來被人笑話。
嫁給知青到了76年不出意外也是各自飛的結局,知青能修成正果少之又少,她不想拋棄彆人,也不想被彆人拋棄。
都說大學時期的戀愛是最美好的,上一世的江又桃忙著生存沒有體會過,這一世她咋也得在大學談一個,不然人生多遺憾啊。
麵對徐大嘴認真的目光,江又桃的頭都搖成撥浪鼓了:“不了不了,我不打算找,嬸兒你千萬彆給我介紹。”
江又桃自己不樂意,徐大嘴也不能逼著她去相親,因此隻能惋惜地道:“那好吧,不過油桃你喜歡啥樣的,給我說說,我給你尋摸尋摸,啥時候有合適的我給你講講。”
江又桃一下子就樂了,她想起後世在網絡上流傳頗廣的相親名言:“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工作要好,長相要棒。”
礙於現在這個年代,江又桃覺得有車有房的標準可以降一降。
車得是永久牌的自行車,這個牌子的車子質量好,在她穿越之前還在生產,她們小區的小孩兒騎的都是這個牌子的自行車,質量杠杠的。
房子嘛,不出意外是要住很多年的,至少也得是個青磚瓦的,不然下雨了外有下大雨屋裡下小雨,那日子咋過?
江又桃的這標準一出來,把三人都給震住了。
這擇偶條件每一條都沒毛病,單拎一條出來比著找那是一找一個準兒,但組合到一起可就不容易了。一百個裡找出來一個那都是祖上積德燒了高香!
“真敢想啊。”蔣四嬸幽幽地道:“但凡我年輕的時候知道還能提這要求這條件,我也不至於混成現在這樣了。”
蔣四嬸的對象就是她自己挑的,長相不錯,性格也好,家庭條件也還行,當時不少人都覺得她挺大膽的。但現在她覺得她還是不夠大膽,要是她有江又桃的膽子,沒準她現在都嫁到城裡成城裡人了。
“一個大姑娘的,說這些話也不害臊。”一個突兀尖利的女聲插入到江又桃她們的談話之中,江又桃跟徐大嘴幾人循聲望去。
說話的人也是她們組的,隻是不跟她們一塊兒乾活,平日裡說話也不多,有時候一天也不見得說上一句話。今天也不知道她抽什麼風,跑過來她們這旮遝大放厥詞。
徐大嘴眉頭一皺:“劉二花,你早上是不是沒吃飯儘可著茅廁裡的玩意兒造了?怎麼張嘴就一股子大糞味兒呢,我老遠就聞著臭了。人家愛說啥就說啥,跟你有啥關係,你閒得蛋疼就回去你家茅廁再造幾口。”
這年頭的人取名字,多是花花草草,光柳樹溝大隊就有不少人叫什麼草什麼花的,這位劉大嬸叫劉二花江又桃一點也不意外
等江又桃聽完徐大嘴懟劉二花的話,江又桃在心裡表示她又學到了。
這人的一生啊,果然是需要不斷的學習的,要是在上輩子,她哪兒知道東北人民罵人都這麼可樂?
要不是劉二花是對著她來的,她這會兒估計都已經笑噴了。
徐大嘴幫江又桃出頭了,江又桃也不能躲在她身後不是?
她咳嗽一聲壓下笑意:“劉大嬸,從我來到三組至今,我跟你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你現在針對我是啥意思?我哪裡惹你了你說出來,說不出來你就給我道歉。”
江又桃不惹事兒,但從不怕事兒。
她在成為社畜之前的人生格言之一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上輩子要不是為了領點工資糊糊口,她才苦苦的壓抑本性,否則就她們公司那些傻逼領導傻逼同事,早就被她收拾了。
穿越過來後她就不打算壓抑自己的本性了,她下鄉當知青靠的是雙手吃飯,靠的是吃瓜係統給她獎勵的物資,跟柳樹溝裡的這群人可關係不大,她憑什麼慣著她們?!
等她高考回了城,不出意外柳樹溝的大多數人她是一輩子也不會再見的,那就擼起袖子乾唄,正麵剛啊,誰怕誰!
劉二花聽了江又桃的話愣了愣,她見的知青多了,以前她心氣不順的時候也沒少罵知青,可從來沒有哪個知青會像江又桃一樣當麵鑼對麵鼓的跟她掰扯。
大多數知青都是一臉憋屈的吞下這個啞巴虧,要是臉皮薄一點的,恐怕當場就能哭出來,少部分人會跟她對罵,但那些知青壓根不可能從她手裡占到上風。
劉二花來欺負江又桃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今天中午她回家吃飯,她小兒子跟她說他看上了江又桃。
江又桃這個姑娘劉二花知道,光是看長相她就不樂意讓她嫁進來,一看就不安分,這樣的女人娶回來指定家宅不寧。
下午上工劉二花是忍了又忍,沒忍住往這邊來,誰知道她來得不早不晚,正好聽到江又桃的一番擇偶標準。這下可就捅了劉二花的心肝肺了。
她一共生養了五個孩子,其中三兒二女,因為孩子多家裡壯勞力少,他們家一度是村裡最窮的人家,年年秋收算賬都要倒欠生產隊的錢。
她的大兒子跟二兒子結婚的錢都是靠兩個女兒的彩禮換來的,現在就剩下個老三高不成低不就。
劉二花最疼她家老三,在她眼裡,她家老三那是公社的姑娘都配得上的,猛地看上一個光有美貌彆的啥也沒有的江又桃,她心裡可不平衡了。
江又桃的那些擇偶標準她家老三沒有一條符合的。
先說房子,她家窮,孩子多,現在住的都是泥巴房子,車子彆說有了,她就是看也沒看過幾回!!!
劉二花越想越氣,她看不慣江又桃是一回事兒,江又桃不把她兒子放在眼裡那就是有罪了。
更彆說還有個父母雙亡的條件了,咋的,要娶你爹媽還得先自殺唄?多大臉納?
她梗著脖子:“咋了?我哪句話說得不對了,你們大家夥評評理,這一個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大言不慚的說著什麼要對象有車有房沒爹沒娘的話,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這種話你咋好意思說出口的?合著娶你還得爹媽先死?”
劉二花猛地抬高音調,吸引來了附近乾活的村民。看熱鬨是人類的天性,大家夥頭一次聽到找對象還這樣要求的,瞬間就聚攏了過來。
一些婦女聽到江又桃的擇偶標準立馬就站到了劉二花那邊去,對著江又桃口誅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