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桃當然是不會爆真名,她想了想,道:“我叫應桃桃。”
“好名字啊。”張德珍先讚了江又桃的名字好聽,繼而便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們電影院也有小食賣的,你這兒瓜子有多少,我都要了,我也不跟你壓價,我也給你三分錢。”
江又桃賣的瓜子味道好,而且是獨家買賣,張德珍不怕賣不出去。
她是爽快了,江又桃卻在懷疑她自己是不是叫價便宜了。自古以來都是物以稀為貴,她這一輛瓜子三分錢實在是不算少了,但張德珍這個一點價也不講的做派讓江又桃很不得勁兒
那種感覺就跟她去買東西,老板叫價五十,她一口價二十,老板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的那種憋屈。
張德珍見江又桃不說話,心裡也有點打鼓。她覺得自己的價格是不是叫得便宜了。畢竟這些味道的瓜子她確實沒吃過,她上個月去市裡開會,聽市裡的同事說了一大堆奶油瓜子的味道,還特地去蛋糕店看過奶油蛋糕是啥樣的,那味兒聞著就不錯。
這奶油味兒的瓜子想也知道不便宜。
她心裡思襯了一下:“五分一兩,再多就不行了,我的權限不夠。”張德珍十六歲就在縣城的電影院工作,今年她二十歲,六月份才升任的售票員小組長,手底下的人也就小貓兩三隻,要是價格給貴了,主任是不會同意的。
這些瓜子味道那麼獨特,到時候進了電影院,她分成半兩一包的,賣四分錢五分錢的,多的是人買。能有錢來看電影的,大多都是在處對象的男女,誰還差那四分錢呢?
三分一兩江又桃不是不願意的,但張德珍都主動提價了,江又桃硬要說三分一兩那不是個純純的傻子麼?
“行,我這兒奶油瓜子有六斤,椒鹽、綠茶、蒜香的一樣有四斤,總共18斤,按照你給的價格,一斤是5毛錢,一共是9塊。不過你要等一下,我得去找我同伴把剩下的瓜子拿來。”
張德珍點點頭:“行,那我就在這兒等你,你快去快回。”
江又桃朝她點頭後就走了,打開縣城平麵圖,找了個沒人經過的巷子躲進去,把空間裡打包好的瓜子裝進大麻袋裡,扛著繞開人往跟張德珍約好的地方去,張德珍還在原地等著,身邊多出了一把稱出來。
江又桃沒跟張德珍去電影院內交易,就往邊上隱蔽的地方走了走,江又桃把袋子裡的瓜子拿出來,張德珍上稱一樣一樣的稱,最後一算賬,痛快的數出了9塊錢給江又桃。
“你往後要是還有瓜子,就直接到電影院找我就行。有多少我都要。”張德珍說。
有張德珍這麼一個爽快不愛嗶嗶的批發商,江又桃也十分滿意,她把特地留出來給人試吃的瓜子都往後張德珍的手裡塞:“行,那就這麼說好了。等我下次有貨了直接找你。”
張德珍看著手裡多出來的差不多有半斤的瓜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誰不喜歡會來事兒的人呢?
交易完畢,江又桃幫張德珍把瓜子提進電影院後就走了,張德珍把瓜子提到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去隔壁供銷社買了一刀油紙來,把瓜子全都分裝成半兩一包的。
接著便拿出寫片子的小黑板把瓜子的名稱跟價格寫上,擺在影院拍片的黑板的後麵,又把瓜子按照名稱擺在售票櫃台後麵的架子上。
售票員小劉跟張德珍關係好,看到她這麼乾,有點擔心:“張姐,咱們這麼乾行嗎?”
張德珍一點兒都不慌:“行,咋不行呢。我昨天去市裡,市裡的電影院都搭著賣點小零食呢,咱們是跟著上級單位走的,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呢,怕啥?”
再者張德珍覺得自己這也是為電影院創收了,又不是她自己獨吞這份錢,她一點兒也不慌。
兩人正說這話呢,一個穿著紅色襯衣的姑娘就站在了櫃台邊上,目光緊緊地盯著小黑板上的字:“同誌,你們這兒寫的奶油瓜子,是奶油蛋糕那種奶油嗎?”
生意上門,張德珍臉上掛起真誠的笑容,熱情地回複:“是的是的,你可以嘗嘗。”張德珍學著江又桃的模樣,一種瓜子弄了一點點出來給大家嘗試,她沒舍得多給,就給了紅衣服姑娘一小撮,有六七顆的樣子。
紅衣姑娘吃了後,立馬拍板決定:“要兩包,這個綠色的瓜子是什麼口味的?”
張德珍立馬抓了幾顆給她嘗:“是綠茶味兒的,你嘗嘗。”
一顆瓜子入口,紅衣姑娘便決定也要兩包,想了又想,剩下的兩種口味她一樣又要了一包。
等紅衣姑娘走後,張德珍還有點回不過神來,這瓜子賣的也太便宜了,輕輕鬆鬆就兩毛四進賬,她是五分錢一兩進的貨,拆分成半兩一包後她賣四分錢一包,這一進一出,淨賺三分,這賣出去三兩,她賺了九分錢。
張德珍拿錢的手,在微微顫抖。
有了開門紅後,瓜子越賣越好,到了七點半下班,光賣瓜子的錢,淨收入就有兩塊七。
這才是半天,她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六!
張德珍回到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她爸爸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便開口詢問:“你這是咋了,劉前進那小子欺負你了?”
張德珍搖了搖頭,把賣瓜子的事情跟她爸爸說了,還把帶回來的瓜子讓她爸爸嘗。
她爸爸一樣口味嘗了一點後說:“現在縣城正在大力打擊非法倒買倒賣行為,但針對的都是市麵上緊缺的糧食、工業品一類的,像瓜子這樣的農副產品稀缺,但不是沒有,現在剛剛過了秋收,種瓜子的人家不再少數,鄉親們拿自家產出的東西來賣上頭是允許的。”
“你說的這個姑娘能把瓜子研究出這麼多的口味,可見是有大才的,你好好的結交,當個善緣。”
隨著張德珍爸爸的話一句句的說出來,張德珍那顆因為錢財而動搖的心,瞬間就穩定了下來。
現在倒買倒賣是不允許的,她就是再心動也沒有用,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像她爸爸說的那樣,結交好應桃桃。
·····
在張德珍跟她爸爸交談之時,江又桃跟顧念薇正抹黑走回柳樹溝。
今天兩人在縣城裡的收獲頗豐,江又桃成功的為自己的瓜子找到了可靠的經銷商,顧念薇是把現在黑市的情況摸通了,還把自己手裡的一些東西都出了出去。
跟江又桃日進□□塊的小生意相比,她今日進賬三四百。這個價格相比她那批貨的進價當然是少的,但後世通貨膨脹,現在的一百塊錢可以買到的東西,後世一千塊錢還不一定買的到。
所以綜合算下來,顧念薇是沒吃虧的。
而且她還發現一件事兒,林建忠也在黑市倒賣東西。
多諷刺啊,兩個月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供銷社主任,用自己都還沒查證清楚的東西來威脅她嫁給他。
風水輪流轉,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她還好好的當著她的知青,他已經從供銷社主任淪落成為他以前全力抓捕的倒買倒賣分子了。
顧念薇覺得自己渾身都舒暢了。
七點多天還沒黑透,霧蒙蒙的,兩人手拉著手走,一點也不著急。
進了柳樹溝村,村裡徐會計家養的那條狗便大聲的叫嚷了起來,在黑夜裡格外的刺耳,在這隻狗之後,又稀稀拉拉的有好幾隻狗加入喊叫行列,沒多久便被主人叫停。
還沒到知青點,遠遠的,她們就看到李雲英跟王善喜提著一盞煤油燈站在院子外麵等她們。
兩人頓時覺得心中一暖,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李雲英見是她們,快步迎了上來:“我聽到村裡有狗叫聲,就猜想你們應該回來了,就出來迎迎你們,怎麼回來這麼晚,路上還順利嗎?”
“還順利,除了啥事兒嗎?咋還出來接我們了呢?”顧念薇跟李雲英相處得要更久一點,要是沒出什麼大事兒,這會兒李雲英跟王善喜應該是在學習的。
昨晚上學習勁頭還那麼熱情高漲的,不可能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冷卻到這種地步。
江又桃也看向李雲英。
李雲英往四周看了看,讓她們進屋去,小聲地說:“咱們回去說。”
江又桃跟顧念薇對視一眼,兩人跟在李雲英身後往院裡走,王善喜跟在她們後麵關門。
兩人沒回去小屋,跟著李雲英進了宿舍,一進門,就看到了抱著被子靠在牆邊的趙永蘭,她的雙眼紅腫得像一顆桃子,顯然是哭過,邊上的張慧慧眼眶也微微發紅。
“這是咋了?”江又桃問。
李雲英把煤油燈放到桌子上:“今天永蘭她們從公社回來,路過張家村附近的一處山溝時,林家店的一個三十來歲的老光棍跑了出來,趁著永蘭不注意扛著她就要跑,劉英俊跟慧慧追了他好遠才追上的他,他們跟那個老光棍打了一架,才把永蘭搶回來的。”
江又桃跟顧念薇都十分震驚:“還有沒有王法了!他居然乾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搶人!”
江又桃知道那老光棍膽子大,要是膽子不大也做不出書裡那種打暈趙永蘭囚禁她的事了。但她沒想到他的膽子那麼大,趙永蘭她們是三個人呢,其中還有一個劉英俊在!
就算劉英俊再怎麼年輕,那也是個成年男人啊,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趙永蘭現在想想,依舊覺得渾身發抖。
顧念薇想到的是後世那些爆出來的被拐事件裡,被拐的小姑娘要遭受什麼,她十分清楚。
那種傷害,她光想一想,都覺得渾身難受。
“那個老光棍呢?”顧念薇問,她垂在手邊的拳頭捏得緊緊的,要是那老光棍在她的麵前,她要打爆他的頭。
張慧慧深吸一口氣,說:“我跟英俊把那個老光棍綁了,現在在張家村附近山上的一個獵人留下的陷進裡。我們跟店長他們商量過了,等到天黑,就去把他從陷阱裡撈上來送去派出所。”
白天她們不能送,甚至她們連一點異樣都不敢表現出來。
被一個男人搶走在棗鄉公社裡聞所未聞,若是說出去了,這件事情必定會被廣為流傳,這對趙永蘭來說,不是好事。
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波惡心的人,他們不管事情的對錯,隻會用他們那被狗吃了半拉的腦子來思考問題,他們隻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然那老光棍為什麼不去搶彆人專搶你趙永蘭?肯定是趙永蘭勾搭餓了他才會這樣的。
有些衛道士更會說,誰知道趙永蘭被扛走多久,沒準都已經成就好事了呢。他們會把最肮臟,最下流的猜想放到趙永蘭的身上,更有甚者,還會要求趙永蘭嫁給那個老光棍。
這個世界總是那麼的不公平,在這種男女之事上,大家譴責的永遠都是女人,就像趙春花跟羅學民以及蘇長山一事,明明雙方都有錯,都應該被指責,可趙春花承受得就更加多一些。
江又桃當即便李雲英說:“我也一起去,我力氣大。”
江又桃這段時間沒藏著自己力氣大的這個事實,整個知青點都知道了。
李雲英點頭:“咱們都去。一會兒我們提到了老光棍,一波人押送她去派出所,一波人去敲楊主任的門。咱們棗鄉知青辦的楊主任為人正派,王媛那件事情出了以後,他對知青們的工作看得格外的緊,出了這種事情,他會幫著我們的。”
“好。”
趙永蘭抹了抹眼淚:“她媽的夏荷雨,老娘從來沒招惹過她,她算計我做什麼,這個仇,我遲早要報回來。”
趙永蘭之前還對江又桃說的這件事情半信半疑,這麼長時間都沒見夏荷雨有動作她還在心裡笑江又桃是搞錯了,今天去公社的路上她還跟張慧慧劉英俊講了這個問題呢。他們雖然覺得應該防範,但還是覺得江又桃有點小題大做。
結果這句話還沒說多久,就被啪啪打臉。
趙永蘭振作起來了,夜也越發深了,九點左右,王善喜敲了敲她們的門,江又桃跟顧念薇回屋穿上外套,跟著大部隊一起超外頭走。
這年代沒啥娛樂活動,大家都睡得早,他們沒走村口那條路,而是直接穿過知青點後麵的小山,繞了一段路從地裡走。
他們走的悄無聲息,就連在住在他們隔壁的,跟他們院子挨著院子的蘇家都沒發現。
出了柳樹溝的範圍,顧念薇跟趙榮光打開了他們的手電筒。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一路疾行,不到二十分鐘就在劉英俊的帶領下找到了被綁了手腳,堵了嘴巴的縮在陷阱裡的老光棍。
老光棍在陷阱裡已經待了一個下午了,他起初還會叫喊,可惜這段路比較偏僻,出了挖陷阱的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人會經過。眼瞅著天就黑了,老光棍就不敢喊了,怕太大聲引山上的猛獸。
猛地看見亮光照來,老光棍猛地睜開眼,嗚嗚嗚的叫。
趙榮光把手電筒給王善喜,自己往陷阱裡一跳,一腳踩在了老光棍的右腳腳踝上,老光棍的臉刷地一下就變了形,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劉英俊從上麵甩下一根村裡嬸子們搓的麻繩,這是專門搓來拴牲口的,絕對牢固。
趙光榮把麻繩綁在老光棍的腰上,江又桃跟顧念薇、李雲英上前去拉麻繩,三人合力,很快就把老光棍拉了上來。
還沒等他站穩,趙永蘭上去就給了他兩巴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江又桃跟顧念薇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一人給了他一腳。
江又桃的力氣大,顧念薇用的是巧勁兒,哪疼踹哪兒,老光棍哀嚎出聲。
剛剛喊出來,就被隨後跳上來的趙榮光給了一巴掌:“安靜點,你要是他媽的敢再弄出一點動靜出來,我們幾個把你帶到深山裡,挖個坑就埋上。”
老光棍立刻就想到了痛殺張家二十來口人的女知青,一股熱流從臍下三寸處奔湧而出,他不敢喊了。
膽子再大的人,他也怕死。
趙永蘭又上去踢了他兩腳,還要再踢,被江又桃拉住了:“彆耽擱時間了,我給你撿了根大棍子,一會兒在路上打。”
趙永蘭沒再衝上去了。
一行人圍著老光棍往前走,趙榮光跟王善喜拉著繩子拖著他,江又桃顧念薇跟李雲英分散在左右後三個方位,確保老光棍逃脫不了。
趙永蘭拿著根大棍子,走幾步就給老光棍一棍子。
老光棍一點兒動靜也不敢出,怕真的被活埋。
沒有驚動沿途村子裡的人,他們到了公社,劉英俊帶著張慧慧去楊主任家找人,江又桃等人帶著老光棍去派出所。
派出所值班的人跟江又桃她們也是老熟人了,聽到王善喜說的話,值班的公安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
他上前走幾步扯下老光棍嘴裡堵著的布,老光棍啪地一下就給公安跪下了。
“公安同誌,公安同誌可一定要救我啊,這幾個小比崽子說要活埋我啊。”他涕淚橫流,一邊說還一邊往公安的褲腳爬。
公安一腳就把他踹開了:“你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不知道?要我說,你這種人就他娘的該活埋。”
公安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經過了,讓江又桃他們在外麵等著,他提溜著老光棍往審訊室去。
老光棍又哪裡是經驗老道的公安的對手呢,等楊主任趕來時,他進把事情的始末審訊出來了。
公安拿著筆錄,問苦主趙永蘭:“你跟夏荷雨有仇嗎?林癩子說他去搶你,是夏荷雨給他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