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顧家院子裡動靜那麼大,顧念薇她們都穿著棉襖跑出來了。城裡的房子沒農村那麼大,外頭的胡同小得很,也站不住,徐滿秋蹭蹭蹭地就順著香椿樹爬了上去,然後又縮下來。
“張大娘在牆邊支梯子呢,王立川都蹲在牆頭上了。”
江又桃跟顧念薇對視一眼,到底有點抹不開臉麵,折中一下,就去外頭巷子裡瞧。
出門就看到了張玉兵的媳婦兒在她家門口那站著,她朝江又桃她們招招手。
張玉兵家就在顧漢申家對麵,在她家門口,就能把顧家院裡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被戲弄的惱怒湧上顧漢清的心頭,她大步上前去,左右開弓給了林蔓柔兩個巴掌:“賤人,你告訴我,你跟那個黃家偉是不是真的同學,他給你寫信,是不是為你當老師考試的事。”
林蔓柔一句話不說。挨打,她在上輩子是有經驗的,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隻會激怒打她的人,所以閉口不言是最好的應對方法。等她們打夠了,把怒火發泄出來了,她就不會有事兒了。
張老太太趴在牆頭,慢悠悠地說道:“啥同學啊,你們在跟人結親之前都不打聽清楚的嗎,那是林蔓柔的對象,她爹媽不同意她嫁給那個黃家偉,她才找的你們。”
張老太太早就跟她孫女打聽清楚了,她覺得梁淑芬糊塗得很,在顧漢申結婚之前她就說過,讓她好好打聽清楚,去學校啊啥的地方打聽一下。
結果梁淑芬說,林蔓柔跟她家知根知底,她說這話是居心不良。把張老太太給氣的,往後再咋樣,她也不會再到梁淑芬跟前說話了。
糊塗蛋一個,還好不是她家兒媳婦兒,要不然她遲早得氣死。顧漢申多好意孩子啊,結果找回來這麼一個東西。
張老太太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梁淑芬更受打擊了。
顧父匆匆忙忙從外麵跑回來,棉猴的帽子都忘了戴上,他看著院子裡亂成一團的妻子女兒兒媳婦兒,喝斥一聲:“鬨什麼,有事回家去說。”
顧父在家裡還是有威嚴的,他一發話,大家都不敢鬨了,梁淑芬鬆開林蔓柔的頭發,推搡著把她推進屋裡,顧漢申兄妹倆也跟著進去。
顧父進屋轉頭看顧漢申:“你媽鬨,你也不知道阻止阻止?現在讓街坊四鄰怎麼看我們?”
“還要怎麼看嗎?現在全公社的人都知道林蔓柔給我哥戴綠帽子了。難道我們不鬨,街坊四鄰就不會看我們笑話了?”顧漢清反駁顧父。
“你們當初給我哥找對象怎麼不知道好好查查,恐怕早在你們把她娶進門的時候人家就開始笑話我們了。”
以前顧漢清就覺得大家看她家的目光怪怪的,特彆是最近這段時間,看她的目光就更怪了,她當時還怪那些人呢,覺得她們有病,指不定又在嘴碎啥呢。
誰能把這事兒往林蔓柔身上扯呢,她今天可算是明白了,合著人家看她家,是在看大冤種呢。
林蔓柔靠在門邊,垂著頭一言不發,像是被罵的不是她一樣,毫無羞恥之心。
顧父指著梁淑芬:“當初你那個好姐妹來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不行。你偏偏說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人家姑娘長得又漂亮,還有文化,這樣的兒媳婦兒才配得上你兒子。”
“現在還配得上嗎?”顧父這一輩子對梁淑芬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梁淑芬被她說得捂著臉嗚嗚哭,她都不敢看顧漢申,她覺得她對不起顧漢申。
顧漢申沒說身。顧父拿出旱煙在手裡摩挲了一下:“我去叫老二他們,咱們一會兒就去下河溝。”
下河溝是林蔓柔的家。
林蔓柔的目光動了動。
說來慚愧,重生一兩個月了,她一次娘家都沒有回過,她甚至都忘了還有娘家那群人。
梁淑芬擦乾眼淚,洗了把臉精神精神,她決定了,一會兒看到梁來娣,她要上去就給她一爪子。
這個女人太壞了。
顧漢清朝林蔓柔那邊的方向呸了一聲,要不是顧父剛剛發了話,她還想上去打兩巴掌呢。
顧父很快就帶著兄弟侄子來了。顧家的男丁不少,光顧老二一個人就生了三個兒子,現在三個兒子都成年了,長得個個都人高馬大的,再加上顧家其它人家的孩子,一行人揣著手往下河溝去。
路上收獲了無數人的目光。
張玉兵媳婦兒看著她們走遠,可遺憾了:“下河溝我也沒啥親戚,要不然我就走親戚去了。”
這大雪天的,為了看個熱鬨要去走個親戚,不得不說也是夠拚的了。
張玉兵媳婦兒的話音剛落,她們就看見張老太太穿著後後的棉襖,手腕上掛著個籃子,手揣在衣袖裡晃晃蕩蕩的往外走。
“大娘,你這是上哪兒啊?”江又桃問了一句。
張老太太看是她,哼哧哼哧地回道:“我有個老姐妹前兩天稍信給我,說身體不太好了,讓我去看看她,前兩天也不得空,這不今天下大雪麼,正好走親戚了...”
張老太太這麼一說,大家都懂了。她就是想去看熱鬨了,什麼看老姐妹啊,都是找的借口。
江又桃跟顧念薇對視一眼,她又去看徐滿秋,笑了笑:“那正好,我們要去學校一趟,咱們一起走吧。”
天氣特彆冷以後,龔旭波就沒天天往返四間房了,而是在學校的值班宿舍裡住了下來,估摸著這會兒正在睡大覺呢。
江又桃就不信了,顧家人會放過龔旭波。
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們緊走慢走,到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了好時候。
龔旭波被顧漢申的弟弟壓在地上打,他護著腦袋,痛快哀嚎,連求饒都不敢。
顧漢申就在邊上冷眼看著,抽著煙一言不發。
等把他的牙齒都打掉兩顆了,鼻子也出血了,顧漢申才說:“好了,走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顧漢申一直都是顧家子弟裡的領頭羊,他發話,他的堂哥堂弟們都停了手,其中一個蹲在龔旭波的身邊,用手拍著他的腦袋:“這男人呢,有的事情可以做,有得事情不可以做。”
“你小子偷我們顧家人的女人,是沒在公社打聽過,我們顧家是什麼人吧?你小子最好以後安分一點,不然,你就不是挨頓打那麼簡單了。”
說罷,站起來朝外頭走。
冬天五點鐘天就黑了,這會兒都快兩點了,她們還要去下河溝呢。
龔旭波在雪地裡躺了好一會兒,等身上的疼過去了一些,才跌跌撞撞地捂著胸口往衛生院去。
他的胸口挨踢了好幾腳,這會兒呼吸都帶著疼,估計是肋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