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午了,昨天回家的同學們陸續返校了,一群群少年少女們從宿舍樓前的空地上走過去。
顧念薇的心情也不好,躺在床上怎麼想怎麼氣憤難受,看江又桃在外麵站著,也走出來:“在想什麼?”
江又桃把被風吹散開的發絲彆到耳後:“薇薇,你說,我們要不要給班上的女孩子們,上一節安全課?”
江又桃所在的孤兒院是個很好的孤兒院,從她們這些女生九歲開始發育起,院長媽媽就會定期給她們上生理課,告訴她們女孩子的身體會出現怎麼樣的變化,應該怎麼去保護自己。等到了青春期,她們十一十三歲了,院長媽媽就會跟她們談情竇初開,談早戀。到了十七八歲,院長媽媽就會跟她們說家庭,說婚姻。
江又桃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下長大,她們整個孤兒院的女孩子都非常懂得保護自己。
對於愛情、婚姻,想得也比很多人要強。
以前江又桃沒往女孩兒安全課上想過,她第一次做這麼多孩子的老師,沒有經驗。經過阮曼妮的這件事,江又桃有一股想要給女孩子們上一堂安全課的衝動。
曾經有人統計過,兩億的女孩子裡,就有其中2500萬曾經遭遇過猥褻或侵害。而有些猥褻在小時候根本不知道,一直到長大了,才知道原來自己被猥褻過。
那個時候尚且如此,那在這個年代呢,會不會還有許多個阮曼妮在受罪?她想,如果她的安全課,能幫到一個學生,也是好的,是值得的。哪怕被人詬病呢。
顧念薇看著在操場上奔著跑著,肆意玩鬨著的學生們,說:“這件事情,可能會被舉報的。”
在這個年代的男女大防,比曆史上的清朝還要嚴格,人們對‘性’更是閉口不談,仿佛這是一件多麼羞恥的事情。顧念薇敢保證,江又桃前腳開了安全課,後腳就有人去舉報她。她的結局必定是被送進農場進行改造。
短短一刹的時間,江又桃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做了:“當然不能我自己開這個頭,薇薇,我們去找婦聯吧,要是婦聯不管我們再想彆的方法。”
她跟顧念薇的力量太渺小了,她們人微言輕,不會有人聽她們的,她們貿然給學生們上課,她不怕什麼,任何結果她都能承受。
可她怕那些孩子被牽連。
婦聯是為女性發聲的組織,這件事若是由她們來牽頭,至少在學校這一邊,反對的聲音就不會太多。
“走,去吧。”顧念薇想,她身負空間,空間裡的物資多到可以養活幾百幾千個江又桃,就算是最後,她們被下放了,也不怕什麼。
人生在世,總要衝動一次的。顧念薇也想跟江又桃一起,衝動一把,這樣至少自己在以後老了回想起來,不會覺得懊惱遺憾。
第一天是周一,上完早上的第三節課,第四節課是體育課,江又桃跟顧念薇一起往鄉政府去。
找到婦聯辦公室,婦聯辦公室裡的乾事們都在,她們一共四個人,全都是女同誌。
婦聯主任姓李,見到江又桃跟顧念薇來,她抬起頭:“你們有什麼事嗎?”
“李主任,我們是縣中學初一年級的老師,我們來婦聯,是想牽頭為初中的學生上一節怎麼保護自己的安全課。”
李主任臉上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她問江又桃:“你們是怎麼有這個想法的呢?”
江又桃沒說阮曼妮的事情,隻是把自己的想法跟李主任說了。
李主任聽完後,沉思了起來。
她從事婦聯工作,已經有一十多年了,她在做婦聯工作之前,曾經是一名軍人。從事婦聯工作以後,她接觸了很多人,像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有些女孩子被親近得長輩猥褻了還自知,有的家裡人知道了,他們怪的也不是施暴的人,而是受害者。他們會責怪為什麼你不好好保護自己,人家為什麼不找彆人隻找你,肯定是你自己的問題。
李主任想,受害者有什麼問題呢?她們沒有問題,她們隻是不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也沒有要保護自己的概念而已。這不是她們的問題,是她們這些婦聯工作者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她不是沒有想過做女孩子的安全課,可是她剛剛提出意見,就被書記給否了。久而久之,她就把這件事情放下了。
李主任看了眼江又桃跟顧念薇,她們說了,她們是大城市來的知青,現在一個十七、一個十九,其實都還是小孩子,可想法卻是這樣的好。
李主任道:“你們回去等我消息,最遲下午下班前,我就去找你們,告訴你們最終的結果。”
李主任想,兩個小年輕都有這樣的膽量做這樣的事兒,她又怎麼能屈於人後呢?這件事情她早就想乾了,這一回,她要做這個牽頭人,到時候誰有什麼問題,都衝著她來好了。
她活了這麼多年,沒有死在戰場上已經活得夠本了,這件事情若是做成,無論是職位被擼也好,被下放也好,她都認了。
他們縣裡今年才上任的劉書記是從首都來的,是個大學生、文化人,他或許會比之前的那個書記,思想更加開放一些吧?
李主任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她把曆年的資料整理了一下,寫成報告,下午上班時,她信步去了縣委書記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她帶著笑容,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外麵驕陽似火,她放眼望去,有些發黃的楊樹葉被太陽照得仿佛鍍了一層光,天是那樣的藍,雲是那樣的白。
光看著,就覺得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