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行人漸多。
擔夫挑著沉重的貨物,排著長長的隊列前進,呼吸急促,汗如雨下,但肩下的擔子卻隻輕輕起伏,異常穩健。
陳太羅看著擔夫們魚貫進了一片連綿的庫房,猜想那裡應該就是西碼頭的貨場,當下往東轉去,順著沿江路東行。
隻走了百來丈,陳太羅就發現,腳下的泥路變成了乾淨的石板路,路邊左側酒旗飄搖,大酒樓一家連著一家。
酒樓皆三四層高,做工精致,雕龍畫鳳,飛簷翹角,卻家家不同,各有風騷。
這前後百來丈,卻如換了個世界。
此處的行人衣著整潔,神態悠閒,也少有高聲大笑,竟有些許清淨的意味。
這裡是平安府城最高檔的街區--沿江路,吃喝玩樂俱全,路的另一側就是寧水,楊柳依依,江風襲來,舒適宜人。
河堤之下,每隔數十丈,就有個木棧碼頭,上麵停靠著各色樓船,輕輕搖曳,豔麗女子倚闌拂袖,巧笑倩嫣,與酒香一樣醉人。
陳太羅往江邊挪動幾步,避開了一輛精致的馬車,前後看看,似乎全平安的漂亮馬車都趕到這裡來了,不過一刻鐘,已經見到十幾輛了。
行過一個酒樓,陳太羅感覺有人窺視,抬頭望去,正看到董光興從三樓一個窗口低頭看來,陳太羅點點頭,繼續向前行去。
董光興輕舒一口氣,知道已經處理了大熊這個麻煩事,回頭繼續和大眾搬運大掌櫃彭連河胡扯。
彭連河若有所覺,往街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陳太羅的背影。
治曹乙班來新人了?
彭連河覺得自己年紀有些老了,對府城裡的變化,反應有些遲鈍了,這要是在二十年前,治曹新出現一個掃地的,自己第二天就會知曉。
他知道今天董光興找自己所為何事,就順水推舟,來酒樓和董光興喝酒。
大熊這檔子的事,讓他也大為頭疼。
原來以為是個憨直聽話的好手下,誰知是個腦子有病的,就為了這麼丁點兒的小事,連殺八人,不是腦子有病,一般人能這麼乾麼?
對於大熊這個昔日的心腹手下,他已經仁至義儘了,第一時間安排船隻送走,全了兄弟義氣,又費了老大勁,才把郡裡那位的怒火平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委實憋氣。
大熊回來,他也很快就得到消息,不過他沒做理會,靜靜看著事態的發展。
果然,很快就有人向府尉治曹通報了消息,彭連河甚至能猜出,是自己手下哪個掌櫃的手筆,但他當作毫無所覺。
即使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知道大熊回來了,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
“董頭,你們乙班又有新的長官上任了,回頭我去拜訪拜訪!”
董光興心中暗凜,這老兒好敏銳的感覺,那些說他功力停滯不前的傳言都是放屁。
“一個小小的九品捕快,哪能入得了你大掌櫃的法眼。”
彭連河嘿嘿一笑,信口恭維道。
“入得了!入得了!這麼年輕的九品,前途無量呀!”
董光興輕笑一聲,也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