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顧舜華,她為什麼可以擺脫劇情原有的軌道,走出一條和她預想截然不同的路?
分明,所有的人,都在書中劇情的框架內,甚至連任競年,儘管當時眸中對自己有些不屑,但是也陰差陽錯地遞給自己一個削好的蘋果不是嗎?
陳璐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舜華。
她覺得她現在必須穩住,不能輕舉妄動,要耐住性子等,等任競年來了,她的男主上場,也許一切就可以步入正軌了。
比起陳璐,馮仙兒卻繃不住,她笑了笑,對顧舜華說:“舜華,趕明兒我讓你舅過來搬吧,咱是把煤塊都給做成蜂窩煤了是吧?其實犯不著,那麼麻煩乾嘛?就直接燒煤塊子挺好的,過去那會兒咱大柵欄瑞蚨祥的老東家,燒煤塊子,那燒得屋子裡暖和啊,惹得一群小孩都過去撿人家家裡煤核,那才叫排場!”
顧舜華一聽,笑了:“媽,你看,我舅媽果然就是大宅門裡走出來的,和咱們小門小戶不一樣,瑞蚨祥老東家那是什麼人家,也就舅媽和人家比劃比劃,咱們家啊,掰著手指頭算計幾塊煤,還是得老老實實做了蜂窩煤來燒!”
瑞蚨祥是綢布店,那都是清朝光緒時候開的,京城老字號了,所謂的“頭頂馬聚源、身穿瑞蚨祥、腳踩內聯升”說的三家老字號,瑞蚨祥就占了一個位兒。
瑞蚨祥就在他們胡同走出去一拐,沒多遠。
陳翠月聽自己閨女這麼說,她也覺得,弟妹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才幾塊煤,你怎麼就和人家瑞蚨祥老孟家比起來了,咱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當下便也勸馮仙兒:“仙兒,咱家是撿煤核的人家,不是扔煤核的人家,話不能這麼說,說出去讓人笑話。”
什麼叫撿煤核呢,就是大戶人家燒煤,那煤燒不透,最後中間會剩下一點,於是等人家臟土倒出來,窮苦人家的就去撿,大人抹不開這個臉,就讓孩子去,撿了回家自己燒,或者再窮的,還能撿了攢起來換窩窩頭吃。
馮仙兒沒想到陳翠月竟然這麼說,便有些訕訕的:“說得也是,我就說說閒篇兒,這不是家裡冷嘛,姐,昨晚上耀堂凍得鼻子趟水兒,我就說你傻啊,自家有煤,你倒是在那裡受凍,姐,你說著是不是死心眼!”
顧舜華有些驚訝地停下手中動作:“舅媽,你意思是?”
馮仙兒有些沒好氣,廢話說了一籮筐,她竟然還問自己是什麼意思?
她是當長輩的,也不好明說,就給陳璐使眼色,誰知道陳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在那裡沒看到一樣,她沒奈何,隻好硬著頭皮開口:“我說舜華,咱家既然有煤,先讓我拉點回去吧。”
顧舜華一聽這話:“嘿,我說舅媽啊,你怎麼不早說!”
啊?
馮仙兒:“怎麼,現在晚了?”
顧舜華:“那可不,這都得有先來後到的,這些煤球,我都已經許出去了,一點多餘的都不剩下了!”
說著,她轉頭對陳翠月道:“媽,你說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早提一句,害得我一塊煤球都沒給舅媽留,這可真是,耽誤了!隻能等下次了!”
陳翠月瞪大眼,她沒提嗎,她提了啊。
再說,怎麼就一塊沒剩下,她張口:“舜華,你算算這煤球,怎麼也有剩下的,讓你舅舅好歹用點,不然你舅舅凍壞了,這算誰的?”
顧舜華:“這可不行,我這煤球都是算好了,各家給多少,到時候人得給我簽字蓋房子呢,缺了一塊煤球,我這房子蓋不起來算誰的?就算有剩下的,那也是要用來還人情債的,人家幫我落戶口,幫我彆的,這一個個都是債,那是十斤五花肉都還不起的債,全都指望這煤球還了!”
陳翠月一聽牽扯到房子的事,頓時不吭氣了,這算是拿住了她的七寸,她也想讓顧舜華房子蓋起來,以後孩子在身邊不說,好歹家裡房子不用給顧舜華留著,隻需要顧兩個兒子。
這是大事,陳翠月分得清輕重。
馮仙兒:“你蓋房子歸蓋房子,至於缺那一塊煤球嗎?”
顧舜華不想掰扯這個,直接對陳翠月說:“媽,我過去管孩子了,你和我舅媽說說這個事,這裡麵道兒太深,我年輕,說不清。”
說完,直接抱著孩子轉身過去外屋了,讓陳翠月去應付這母女兩個。
馮仙兒氣得夠嗆,陳翠月連忙勸:“瞧這孩子,說話沒遮沒攔的,仙兒啊,你可彆往心裡去。”
馮仙兒耷拉著臉,陰不搭地說:“我往不往心裡去不打緊,姐,關鍵是耀堂,耀堂凍得直打哆嗦,你要舍得,你就讓你弟凍著!”
說完她起身,一扭屁股,掀起厚棉簾子:“先回去了!”
反倒是陳璐,看了這一場戲,心裡更添了疑惑,知道這顧舜華現在不是好惹的,連忙笑著寬了寬陳翠月的心,之後自己才出來。
出來後,她皺著眉頭,一個勁地瞎想。
在她那個年代,她隻在公司晚會上見過一次顧舜華,烏發長裙,被任競年挽在手裡,人見了都說董事長夫人雍容華貴,保養得好,也都羨慕她福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