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雪夜很上頭
牛得水當然高興,看著那驢肉,開始吹了:“有句話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驢肉做得最好的,知道是哪裡嗎,是濰縣驢肉火燒,那得剛做好了趁熱吃,吃著燙牙,火燒皮得是剛烤好的,外麵的皮酥得掉渣,裡麵的驢肉燉得那叫一個爛,咬一口,肉汁就往外濺,香得人都麻了!那地方的杠子頭火燒也有名,那火燒硬著呢,但慢慢嚼,能嚼出甜味來,香甜香甜的,我以前時候,每天早上來一碗三元牛奶,把杠子頭撕碎了泡裡麵,那個奶香味兒啊……”
牛得水說得那叫一個一臉陶醉,聽得顧舜華都饞了:“我回去得趕緊燉起來,不然饞得晚上睡不著覺啊!”
誰知道牛得水他閨女從旁邊說:“姐,醫生之前讓我爸少吃,可我爸就是不聽,胃口好得要命,胡吃海塞的,這兩天我也控製著他呢!”
這一句話,可算是把牛得水打回原型了,他無奈地對顧舜華說:“瞧瞧,我這過得叫什麼日子啊!有吃的還不讓吃了?”
離開的時候,牛得水閨女送的,顧舜華自然趁機問起來治療的事,牛得水閨女道:“我爸打聽了懂行的,說這種病,在國內治不治一個樣,治了後人可能沒病死,先給治得不行了,要是去國外,有可能還可以治。我爸就不治了,說他這條命,隻有老天爺來收,死也不死醫院裡,還說他命硬,他就等著看閻王爺敢不敢上門收。”
顧舜華:“我聽說這種病,也不一定怎麼著呢,關鍵是看精神,牛叔精神這麼好,沒準就能扛過去呢!”
得了胃癌,還胃口那麼好,精神頭這麼大,顧舜華覺得,沒準就能熬過去。
牛得水閨女:“對,大夫也說,精氣神好,這病就發展得慢,誰知道以後呢,反正現在每天是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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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舜華回來的路上就琢磨這個事,其實事情早發生了,要說多難過,那個勁兒也就過去了。
她更多的是想著,多看看他,反正最後過得挺高興,那也確實夠本了。
因為這個,反倒是開始琢磨起來驢肉了。
先打了雞蛋,灑了麵粉,攪拌均勻了,便將驢肉裹了這些雞蛋麵糊糊來炸,炸到了外麵看著泛一點金黃就撈出來。
撈出來後,選了各樣調料,全都包在紗布中放進水裡,再切了蔥薑也都扔進去,用旺火來煮,等眼看著燒開了,這樣調料的味道充分地浸潤到了水中,這時候就把下麵的爐子給封住一半,把之前炸過的驢肉放進沸水裡,用小火來慢慢地燉。
就得是慢火來燜燉,不怕熬時候,也不怕費火候,這樣才能入味,足足燉上一個小時,這個時候開鍋,熱騰騰的驢肉香味便充溢著小小的房間。
顧舜華用筷子在冒著白汽的鍋裡撈了一塊,放在碗裡,吹涼了後嘗了一小口,已經是滑嫩酥軟,驢肉的醇香全都在裡麵了。
她滿足地歎,心想果然驢肉就是好,比牛肉豬肉鮮嫩,聞一聞都讓人垂涎三尺!
她先取了一些來,給佟奶奶潘爺都嘗嘗,又給父母留了幾斤,剩下的,便想著過年時候慢慢吃。
這種驢肉,可以放涼了切片,用西瓜醬或者蒜蓉來蘸著吃,或者買新出爐的芝麻燒餅來夾著吃,反正上等好肉,都燉好了,放那兒隨時都能吃。
給大家夥嘗了後,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這時候任競年又帶著孩子置辦了各樣年貨。
置辦年貨,得拿著副食本,副食本上攢了多少就能買多少,但是顧舜華不用操心這個,守著飯店,還能缺了這個,自然是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家裡又不缺錢,肯定是過一個痛痛快快的飽年!
顧舜華自己買了一件新毛衣,兩個孩子也買了一件黑色小皮衣,那小皮衣裡麵是翻毛的,冬天穿著特彆暖和,就是沒帽子,得自己配一個棉帽子。
至於任競年,也置辦了一身新的,他的大件都是以前兵團發的,其實擱現在穿出去依然挺好的,不過顧舜華還是給他置辦了一身呢子大衣,黑色的,很厚實,穿上顯得人高身挺。
陸續買了不少,提著一兜兜地往家裡拿,放得小屋角落裡全都是了。
置辦了年貨,也就到了臘月二十三,於是全家都過去澡堂裡泡澡。
去的是清華池,就在虎坊路那塊兒,距離大柵欄兩公裡,遠是遠了點,不過清華池好啊,過年了,怎麼也得把自己整利索了。
清華池這澡堂子說起來也有七十多年了,大家都認。
這時候的澡堂子去晚了就沒鋪位,好在任競年現在已經很清楚裡麵的門道,早早地預訂好了,過去了後先領了事先訂好的竹筐,然後任競年帶著滿滿,顧舜華帶著多多,各自去了男女浴池。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場,還叫了搓澡刮痧的服務,做了頭發,修了腳,任競年還帶著滿滿一起推了頭,反正正兒八經享受了一會。
收拾利索了後,顧舜華出去,便看到任競年帶著滿滿等自己和多多呢。
天冷,才洗過澡的滿滿臉上紅撲撲的,她便拿來了雪花膏給他抹:“等回去風一吹,仔細皴了。”
她和多多已經抹過了,抹完了又問任競年:“要不你也抹點吧?”
任競年忙說:“我不抹。”
多多則是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任競年,他推了平頭,看著更精神了,不過孩子卻覺得:“新的爸爸和之前的爸爸不一樣了。”
童言童語的,兩個大人都笑起來,顧舜華笑了聲:“你統共就一個爸,這還分新的舊的!”
洗過澡之後,到底是神清氣爽,回到家裡,恰好顧躍華回來了,他也放假了。
上了半年學,倒是見識了不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不像以前做事沒輕沒重。兩個孩子看到他,高興得很,喊著小舅舅衝了過去,顧躍華便將他們抱起來,又給他們當秋千玩。
陳翠月自然照例問起來顧躍華找對象的事,顧躍華一聽就頭疼:“班裡就五個女生,平時根本沒接觸過,哪那麼容易找對象呢!”
陳翠月就開始歎氣,又讓人幫著介紹:“好歹得談著了。”
中午時候,一家子吃了個團圓飯,飯桌上難得熱鬨,現在顧躍華和任競年上大學了,顧舜華也上了電視大學,大家難免說起上學的事,還有現在的“出國熱”,不少人都想著學英語呢,公派留學生隻要考上,國家就供著去國外讀書,多好的機會。
顧躍華:“我給我哥寫信特意問了,說人家國外的廁所比咱們廚房都乾淨,地麵光溜溜的,發著光!資本士義國家就是和咱們不一樣呢!”
陳翠月一聽:“所以那是資本士義國家啊,資本士義國家是搶了咱們中國的好東西才有今天的好日子的!當時他們搶了圓明園多少東西!”
大家聽了都笑,連連點頭,說對,所以大家要出國,要學習國外,這就叫師夷長技以製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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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就飄起來雪花了,給大雜院蒙上了一層輕淡的白,飽經滄桑的灰牆灰瓦,若隱若現起來,也就帶了一些神秘的感覺。
小孩子穿得跟球一樣,跑出去踩雪玩,一跑一串小腳印。
顧躍華出去找朋友玩兒,陳翠月和顧全福在家貓著,喝喝茶水烤烤手,任競年和顧舜華也就在家看書學習。
晚上時候大家就隨便吃了點,兩個孩子白天玩多了,早早睡了。
顧舜華用掃帚掃了窗台上的雪,關緊了門窗:“今年到現在還沒下雪呢,倒是希望下一個大的,瑞雪兆豐年。”
一回頭,任競年卻拿出來半瓶子葡萄酒:“喝點嗎?”
顧舜華眼睛都亮了:“哪來的?”
任競年:“你管哪裡來的,隻管要不要喝。”
顧舜華笑了:“當然喝!”
一時轉頭看看床上睡著的孩子,都忍不住笑起來,竟然有種小時候背著大人偷吃零嘴的興奮。
之前顧舜華為了學習的時候不影響孩子,便做了布簾子,孩子睡著了,他們把布簾兒一拉,至少燈光不會影響到孩子。
現在自然是給拉上了,拉上了後,夫妻兩個就痛快了,半瓶子葡萄酒,對著喝。
這時候,外麵恰好飄起來雪花,星星零零的就那麼從窗外劃過,像是一朵朵清冷美麗的蘆花。
顧舜華拿出來陶瓷盆,從裡麵翻出來各樣吃的,用刀切了切,燉驢肉切盤,切清醬肉,乾炸小黃魚,還簡單調製了一個乾隆白菜。
反正日子過得富裕,好吃的就可著吃,千萬彆不舍得,顧舜華現在也悟了,吃到嘴裡的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管它呢!
葡萄酒是張裕葡萄酒,比普通啤酒瓶高很多,瘦瘦長長的,倒在白瓷杯子裡是嫣紅嫣紅的色澤,讓人想起三月的桃花,想起結婚時候豔美的大紅綢。
顧舜華喝了幾杯後,竟醉意熏熏了,她喃喃地道:“我明明喝的葡萄酒,怎麼覺得好像醉了。”
任競年歎:“你以為葡萄酒就喝不醉?”
一時把她手裡的酒杯拿過來了:“不讓你多喝,你非要多喝,看,醉了吧。”
顧舜華嘴裡嘟嘟噥噥的,任競年卻已經將她抱起來:“好了,上床了。”
窗外,雪花依然飄飄灑灑,倒臟土的婦女縮著脖子,回來後忙不迭地關緊了門,屋子裡的白爐子總是燒得旺,暖融融的讓人舒服。
才洗過澡的身子,透著軟綿綿的香。
這一夜,顧舜華摟著自己的男人,痛快淋漓。
勞累了一年後的夜晚,酒很美,肉很香,男人也仿佛很讓人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