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她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是無情殘酷的,天上沒有餡餅,要想擁有一切,隻能靠自己。
好在,她好歹知道一些事,她可以利用這一切,不是嗎?
此時的陳璐,輕笑了下:“任競年,你不用那樣看著我,我不是什麼間諜,也不是要害你,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合作。”
任競年冷淡地看著她。
陳璐繼續道:“我知道你在做一種鍵盤,也知道你遇到了一些麻煩,我是想幫你的。”
任競年依然眼神漠然,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陳璐便覺得有些窒息,她發現此時的任競年,讓她想起後來的那個,那個不說話就能讓人低頭的任競年。
她深吸口氣,隻好繼續道:“你需要錢吧,我可以給你錢,也可以給你提供方向。”
任競年終於開口了:“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陳璐:“你不就是在做鍵盤嗎,中文輸入法鍵盤,你想發明一種將中文輸入到計算機的方法。”
任競年:“你能提供錢?”
陳璐:“是,我出獄後,自己設計製作衣服來賣,擺小攤賣,我做了快兩年了,現在已經掙到了不少的錢,接下來打算做大,開一個服裝店,我有足夠的錢可以幫你。”
任競年:“方向又是什麼?”
陳璐:“這麼說吧,我對計算機的了解,比你以為的要深,我也知道,你現在應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我所知道的方案,可以在未來幾十年讓你受益。”
任競年沒說話。
他在想,陳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曾經懷疑過她是間諜,她假做對自己有意,其實是行間諜之事,現在,他隱隱意識到,這不隻是一個間諜的問題了。
目前西方國家對國內在技術上卡脖子,國內計算機也就是剛剛起步罷了,不研究這個的,普通人哪裡知道,陳璐竟然張口說出這種話。
他笑了下,問道:“你能有什麼辦法解決我的困境?願聞其詳。”
陳璐:“我告訴你的辦法,足以讓你少走不少彎路。你知道這對你意味著什麼?我現在可以幫你做到這些!”
任競年打量著陳璐:“你不會乾沒有意義的事,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輕笑出聲:“彆告訴我,你對我癡心不死。”
他的笑裡帶著一絲嘲意,顯然是不信的。
陳璐臉上狼狽地泛起一絲紅暈。
沒錯,這就是任競年,他這個人非常現實,在他眼裡,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公務,這樣的一個人,去向他告白隻能等著被他嘲弄。
而她已經認了,她不要什麼浪漫的愛情,她要的隻是錢,是成功。
陳璐深吸口氣,望向任競年:“任競年,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路子,也可以給你投資一萬塊,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等這件事完成後,你的成果,要分給我。”
任競年:“分給你?”
陳璐:“我不需要太多,隻需要你給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行了,我給你提供技術方向,給你提供錢,但你隻需要給我百分之二十,怎麼樣?”
任競年挑眉。
陳璐笑了:“任競年,和我合作,我不會虧待你,我能幫你的,比你以為的更多。”
任競年淡聲道:“你以為我會信你?你是上過學讀過書還是留學國外了,還是師從哪位教授?我憑什麼認為你一個從監獄出來沒兩年的肄業初中生能提供給我什麼技術方向?還百分之二十?”
任競年的話比秋天的雨還要涼,說完後,他鄙薄地看了她一眼,直接邁步往前走。
陳璐看著任競年的背影,緊攥著雨傘,咬緊了牙。
她也不想來麵對任競年,但是機會實在是太難找了。
在關於這一段曆史的講述中,仿佛遍地是黃金,到處是機會,但是隻有身在其中才知道種種的艱難。
她從監獄裡出來後,真是豁出去了,仗著自己上輩子對時尚的感知,拚儘了一切,才總算做出了一些很有“港味”的衣服去天橋擺攤賣,現在慢慢地熬出來,也掙了幾萬塊了。
但掙到錢了,卻不知道怎麼投資,買房子固然是不錯,可買了放在那裡要等好多好多年,而且也隻能是小富罷了。
她倒是想去找那些風雲大佬,但去哪兒找,誰信她,她對人家也不至於了如指掌,不過是知道一些名頭,所以搞來搞去,也隻是處處碰壁罷了。
所以想來想去,她能下手的,也隻有任競年了,畢竟她在任競年過往上下過功夫,知道的詳細。
她看著任競年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道:“任競年,你是不是在用筆畫來進行文字輸入?你是不是想壓縮鍵位,你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壓縮?”
任競年猛地停住腳步。
她說的,確實是他最近的徘徊和迷惘。
陳璐看著任競年停下的腳步,心裡湧起希望,她忙道:“任競年,我說過,我能提供給你正確的思路。和我合作,我幫你一起實現你的夢想,你所作的事情,隻有我最懂,我能幫你!”
任競年聲音異樣而壓抑,他沒有回頭,聲音冷硬:“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思路?我目前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是這個隻要有心想查,也能查到,你說這種話,我就該相信你嗎?”
任競年申請做這個項目,也會寫報告,學校老師大概也都知道他的問題,並不難查。
陳璐看向任競年提著的那個大軍用綠帆布挎包,裡麵鼓鼓囊囊的,她知道裡麵裝著的是任競年自己製作的漢字卡片和筆畫字型,她努力鎮定下來,昂起下巴:“那我可以告訴你,與其在漢字筆畫上費心,還不如趁早研究拚音輸入法,那才是最後的方向。”
任競年:“所以你是來告訴我,拚音時代終究會到來,計算機將是漢字的掘墓人嗎?”
陳璐:“計算機並不會成為漢字的掘墓人,但是拚音文字的時代注定會到來。”
任競年終於回過身,望向陳璐。
秋雨連綿,他額發微濕,濕潤的一縷發下,是冷漠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這些消息,來我這裡故弄玄虛,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也許有一天,拚音文字注定將取代漢字,但是現在,還不是拚音文字的時代。”
他鄙薄地道:“拚音目前也不過發明二十幾年,而在我們使用計算機的科研人員當中,絕大部分並沒有學過拚音,甚至沒有學過普通話,拚音輸入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很大的瓶頸,況且電腦空間有限,詞頻和詞組限製,用拚音能表達的漢字少之又少,重複率高,目前根本不具備發展拚音輸入的條件。”
陳璐怔了下,她並不太了解這個,但是拚音發展將來肯定是大趨勢。
可現在,她並不能說服任競年,現在人們的各種認識現在有局限性。
她皺眉,望著任競年,無奈地道:“我說的這個,是你無法理解的,你當然不能懂,那我們說錢,你不需要錢嗎?任競年,我可以給你提供資助。”
任競年:“對,我需要錢。”
陳璐眼睛一亮:“一萬或者兩萬,都可以。現在顧舜華掙了不少錢吧,你需要用她掙的錢來做研究,你是不是壓力很大,和我合作,至少你沒有必要顧忌這個了,我們隻是商業合作關係。”
任競年:“你這個主意是很好,如果我沒有一個有錢的愛人,也許我可以考慮,但是現在——”
他頓了下,語氣譏諷:“我為什麼要用你的錢,把我未來可能的產出成果讓渡給你一部分,而不是我的妻子?你算是什麼東西?”
陳璐好笑,側首看著他,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軟肋。
那個男人在發展的過程中,經濟上多虧了他的妻子。
所以她故意道:“所以你想吃軟飯,拿你妻子的錢去揮霍嗎?任競年,花女人的錢,你好意思嗎?”
任競年笑了,望著她:“陳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也不想理會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就算吃軟飯怎麼了,那是我的妻子,我的親人,我憑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吃軟飯?倒是你,以後不要到我麵前嘰嘰歪歪,離我們一家遠一些,不然,我不介意收集證據,再次把你送進局子裡。”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打開手中的傘,之後迎著雨,往前走去。
腳步緩慢而從容。
陳璐看著他的背影,足足呆了好半響。
過了好久,她終於跺腳,冷笑道:“真是一個固執的人,原來他年輕時候就這麼固執,我何必呢我!這種人活該他繼續吃軟飯,活該飛黃騰達了依然落一個怕老婆的名聲!”
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很多機會,她現在也賺了一些錢,一個個地試,她總是能抓住,又不是隻有他一個!
她這就去找那些改革開放中的大人物,首富們,她一定能抓住機會,發一筆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