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末的天氣還帶著絲絲寒意。
冬青叢上還有白皚皚的殘雪沒化乾淨。
淩舜裹緊身上的舊校服,一麵哈氣一麵搓著手,站在辦公室門外,等著班主任和教導處做好交接工作。
校服雖然有些陳舊,但還算厚實,可遠處一看,他的身影還是顯得單薄,瘦弱的很。
天還沒亮,連路燈都沒滅。
街上來往的隻有大貨車和油罐車。
淩舜記得高一那年的時候,也是這麼個時間點。
家裡一夜變故,一個人背著雙肩書包,淩晨時分站在陌生城市的馬路街頭,等著警察和殯儀車到來。
父親病倒之後,經濟來源少了大半不說,花出去的錢更是和流水一樣。
家裡原本就不多的存款不到一周就耗的七七八八。
小城市的房價有限,房子賣了,最多也就換來了在重症監護室多躺了一個多月。
然而也不過是多苟延殘喘了些時日。
父親走了之後,當晚,就從單親家庭變成了父母雙亡。一個是病逝,一個是自殺。後者淩舜甚至沒敢親自去看。
走投無路的時候,母親當年的好友聽聞了這件事,主動要派人把淩舜接了過來,又幫淩舜安排了新學校。
淩舜聽聞之後十分感激,但不敢再多麻煩對方,再三推脫,還是自己用最後的錢,買了車票過來。
顛簸了二十多個小時,一下火車,就直奔學校。
這所私立學校在全國都算得上有名。
淩舜還在小城市就讀的時候,就聽說過。
反正是個富二代紮堆的地方。
等了好一會兒,淩舜才見著一個五十多歲,帶著眼鏡的男人從教導處走了出來。
“淩舜是嗎?”
“是。張老師好。”大抵是凍得久了,一時間淩舜的聲音都有點啞。
看著淩舜有些怯懦的樣子,班主任歎了口氣,“嗯,你的家庭情況之前林女士和我說過了,真是難受了可以單獨的來找老師,或者幫你預約學校的心理谘詢室。”
“好,謝謝老師。”淩舜的聲音依舊很低。
“在班上就好好學習,彆跟著那群不愛學習的學生混。他們不高考後半輩子也比很多人要舒服得多,和他們學可算毀了。”
“好。”
早自習下課的時候,淩舜被班主任帶到了班上。
放眼望去,一半位置是空著的。即便坐了人的,也大多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淩舜被張老師領到了後麵幾排。
隻見桌子上趴著的男生正在睡覺,羽絨服直接蓋過頭頂,隻露出來了一截兒頭發尖兒。
“江殊,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給新同桌騰個地方。”
趴在桌子上的男生沒有反應。
“江殊!”張老師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江哥,江哥,班主任叫你呢。”後麵的男生小聲提醒了一句。
依舊是沒反應。
淩舜伸出手,小心在對方肩頭敲了一下,“同學,能不能請你稍微——”
話沒說完,桌子上趴著的男生“騰——”的一下坐直。
深邃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淩舜身上。
先是打量了一圈兒這身寒酸的行頭。
最後才停留在乾淨的麵容上。
威懾力極強的目光像是舔舐一樣,讓淩舜有點不太舒服。
“嘖。”看完之後,發出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拿起了放在旁邊座位上的書包,身子一側,給淩舜騰了位子。
淩舜小心翼翼的坐進去,貼著牆把書包放好,按照課表拿出課本。
第一節是語文課
淩舜掃了一眼,發現班上的人還是零零散散的空缺了不少。
低頭,發現新同桌已經又一次栽回去睡了,壓根沒理會講台上的老師。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課上到一半,淩舜感覺到背後有人拍了拍他。
轉身,發現是名高高壯壯的男生。
沒穿校服,染了一頭黃毛。
和這種學生說話,淩舜一直有點兒發怵,隻敢低聲答道:“淩舜。”
“剛才沒被打算你運氣好。江哥睡覺的時候,誰都不敢動他。”
“他脾氣很差嗎?”淩舜有些不解。
黃毛兄弟聽到這個問題,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笑的十分誇張。
“小兄弟,你去問問彆人,高二五班江哥在學校裡的名聲。”
淩舜剛想問點什麼。
隻聽見講台上的語文老師突然吼道,“李澤,再和新同學說一句話出去站著!”
淩舜趕忙把頭轉了回來,專心看著課本上的東西。
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
第一節課下課之後,很多學生才陸陸續續走進來。
大部分都沒穿校服,甚至還有幾個姑娘穿的和外麵的天氣極為不符的。光著腿穿著裙子,刷著手機大搖大擺的進了班。
對於這種私立學校的校風淩舜之前也有所耳聞,但到底是第一次見。
因為考慮到住校生,周五下午是沒有課的。
上午最後一節課打鈴之後,淩舜就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完之後,教室裡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淩舜才打開已經不怎麼靈光的直板按鍵手機。
打開未讀短信,看見是林阿姨發來的。
說會有司機來接他,並且附了車牌號和司機的手機號,方便淩舜尋找。
淩舜關上手機,看見同桌還在睡。
才鼓起勇氣問了一句,“同學,能不能讓一下,讓我出去?”
“……”
“放學了,你…要不要起來,回家再睡?”淩舜見對方沒反應,出於剛才後桌的話,又不太敢伸手去推醒。
橫豎前排的人已經走了。
淩舜想了想,決定踩著自己的桌子跳過去,繞過這尊大佛。
雙腳站上桌子的時候,準備向下跳的時候,淩舜感覺到背後書包好像掛到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直接被反作用力向後拽去。
失重感傳來的時候,淩舜瘋狂試圖抓住什麼穩住平衡。
幾乎是瞬間,背後有一隻手拽了他一下。
背後撞上的不是堅硬的書桌。
而是被接了滿懷,但手肘還是不可避免的磕了一下。
疼……
疼痛之餘,對方在教室裡穿的衣服並不厚。
這麼接觸,能清晰的感覺到背後傳來的灼熱體溫,和有力的肌肉。
耳畔的呼吸都清晰的很。
淩舜意識到這個姿勢有些過分曖昧。
班上剩下沒走的人,目光基本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