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1 / 2)

吃完晚飯,宗繼跟劉旺回來了的消息就基本上在村子裡傳遍了,孫大娘把碗筷收拾進洗碗槽,用香皂洗了手。

“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他們早上出發,現在是晚上六點,外麵天還亮著。

宗繼表情黯然地搖搖頭:“大娘,我想先去看看我奶奶。”

孫大娘高漲的情緒也低落了不少,她取下圍裙:“好,你等我裝點香燭,咱們一塊去。”

劉旺沒說話,安撫地摸了摸小孩的頭發。

三人一塊往院子對麵的小山坡走,上麵有座還沒長草的新墳,下葬時插的花圈仍殘留著鮮豔的色彩。

“看宗奶奶去啊?”迎麵碰上同村的大叔,對方看見宗繼手裡的祭品,輕輕歎口氣。

點燃香燭,宗繼跪下朝著新墳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奶奶,我回來看你了。”

劉旺也跟著跪下,老人去世的時候他沒能回來,讓他一度覺得很遺憾。

天乾物燥,祭拜完老人三人也沒著急走,等著蠟燭和香燒儘。孫大娘跟劉旺往山腳下走了幾步,給宗繼留出空間,讓他能安心跟老人說會話。

以前兩家人住隔壁,孫大娘經常能聽見小孩“奶奶我今天考試得了一百分”“奶奶,我在雞窩裡撿了兩個蛋”“奶奶,路口的黃花開了,我們明天早上吃黃花麵好不好?”,嘰嘰喳喳的活潑地讓人都精神了。

在冀北待了三個月,小孩肯定有許多想說給老人聽的。

山上果然響起宗繼說話的聲音,不過很小聲,在山風中聽不分明。

“在外麵都還好吧?”孫大娘詢問劉旺,雖然經常通電話,但當麵說跟電話裡哪能一樣。

“都挺好的,弟弟還拍電影了。”劉旺沒說太多自己的事,因為每天的內容都差不多,知道孫大娘想聽宗繼的,便撿著有趣的多講了些。

過了一會香燭燃儘,宗繼從小路上走下來,眼眶通紅,顯然是哭過了。

從山上回來,宗繼的情緒一直不高,孫大娘把樓上的臥室點上蚊香,小孩特彆招蚊子,從山上回來的時候胳膊腿上全是包,洗完澡抹了花露水,走哪香哪。

人還沒進門,聞到花露水的味道,孫大娘就知道是宗繼來了。

“大娘,這張銀行卡你收著,裡麵有五萬塊錢,麻煩您幫我還了吧。”

殺青後劇組把剩下的錢打了過來,宗繼全部存在了一張卡裡,平時花的都是跑龍套掙的錢。

“不是跟你說了不用還了嗎,你奶奶安葬的錢都是大家自願湊的。”孫大娘不接銀行卡,她知道這錢是宗繼拍電影掙的,小孩掙錢不容易,沒人想過要宗繼還這個錢。

“要還的。”宗繼平時都很聽話,但一旦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要是我掙不到錢就算了,我現在既然能掙錢,那就一定要還的。”

他兩手拉住孫大娘的胳膊輕輕搖晃,就像小時候一樣:“大娘,我很快就能掙到更多錢的,你相信我吧。”

“那也不能把錢都拿出來啊,你總得給自己留點,外麵的物價那麼貴,沒錢你怎麼過日子?”

見孫大娘有鬆口的跡象,宗繼摸出手機給她看自己的零錢:“我還有兩千塊呢,夠用了!再說了,還有旺哥呢。”

知道兄弟倆關係好,不然孫大娘也不會放心讓宗繼去找劉旺。

“那我幫你去還吧,不過彆人要是不收我也不能強求,到時候剩的我再還給你。”孫大娘把銀行卡放回宗繼手上,“我把銀行卡號給你,你給我轉賬就行了,卡留著用。”

“大娘你還會銀行卡轉賬呢。”宗繼笑嗬嗬的,孫大娘嗔了他一眼:“你大娘我會的多著呢。”

把錢轉到孫大娘卡上後,宗繼終於心滿意足地回房間睡覺去了。

隔天早上宗繼去楊婆婆那拿花生,孫大娘把宗繼還錢的事跟劉旺嘀咕:“你宗奶奶心善,村裡大半的人都受過她的好,當初她去世大家都想讓她走得風風光光的,商量著湊錢給她辦了葬禮,誰也沒說過要還。”

“你弟弟也不知道從哪知道的大家湊了五萬,非要還。”孫大娘止不住地歎氣,村裡大家的條件都差不多,宗繼有能力了,把錢還回去也好。

“我就說他怎麼一來冀北就著急要掙錢。”劉旺吸溜溜喝著稀飯,把水煮蛋在桌上磕破,剝了殼扔進稀飯裡,一口咬掉半個,“還吧,還有我呢,我總不會讓他餓著的。”

按身份證的年紀劉旺比宗繼大六歲,實際大多少沒人清楚,因為宗繼是宗奶奶從外麵撿回來的,具體的出生年月並不清楚。

劉旺還記得宗繼奶娃娃的模樣,那一年他八歲,放學回來聽到有小孩哭,一問才知道是隔壁的宗奶奶撿了個小孩,他立馬跑過去看奶娃娃去了,連書包都來不及放。

孫大娘一家早期日子過得艱難,劉旺他爸身體不好,常年吃藥。而那時宗奶奶是十裡八村都有名的哭靈人,哪家有白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宗奶奶,因此手頭還算寬裕,經常借錢給劉旺他爸治病。

每次哭完靈,主人家都會打包很多肉菜讓宗奶奶帶回去,據孫大娘所說,其中大部分都進了劉旺的口。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胃口跟個無底洞一樣。

宗奶奶撿了宗繼回來,孫大娘也經常幫她照顧。哭靈不好帶上宗繼,怕小孩受了什麼衝撞,便放到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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