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周嘉佳希望宗繼能進風夏跟自己做師姐弟,去找了自己經紀人雲姐,對方說過幾天給她答複。然而等了許久仍沒得到消息,趁著今天來公司的辦事,又重新提了一次。
向來很好說話的雲姐這次卻很嚴肅地讓她不要再提這事。
“為什麼?雲姐,宗繼很好的,你相信我,公司簽他肯定不虧!”周嘉佳以為自己沒有說清楚,“宗繼演技很好,你看過《盛開》應該清楚,而且他特彆聽話,特彆省心。”
雲姐皺著眉,周嘉佳說的宗繼與她前兩天打聽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好?”難不成其中有什麼誤會?
“真的!”周嘉佳加重語氣,“不信你去問齊導,或者問方導,或者跟他合作過的其他演員,他們都會是跟我一樣的答案。”
雲姐正了神色:“如果宗繼真的像你說的這樣,那我猜他很可能得罪人了。”
“什麼?”周嘉佳驚訝地站了起來,宗繼怎麼可能得罪人?他那麼乖的性格,上哪得罪人去?
“公司簽藝人有一套自己的流程,你跟我說過以後我就把宗繼的名字報上去了,第二天上麵就給了答複,說宗繼自大、態度惡劣,不符合簽約條件。”雲姐跟周嘉佳解釋。
“怎麼可能?!”周嘉佳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們肯定搞錯了,雲姐,麻煩你再幫我問問。”
雲姐便又去問了一趟。
“駁回意見是王遷寫的。”
周嘉佳進公司不久,但王遷還是知道的,對方是江慎行的經紀人,同時也是藝人事業部的經理,職位在雲姐之上。
“他為什麼要這麼寫啊?”
雲姐搖搖頭,她當然也不清楚,更不可能為了宗繼去越級詢問。
“麻煩雲姐了。”周嘉佳明白雲姐的為難,愁著臉歎了口氣。
所以王遷為什麼會給出那樣惡劣的駁回意見?
宗繼根本不認識他吧?
周嘉佳馬上給宗繼打了電話,告訴他事情的始末,現在不是瞞著他的時候,搞清楚其中原因才最重要。
“王遷?”宗繼如同周嘉佳想象中一般茫然。
周嘉佳突然想到了初三湘市電影院的那場相遇:“王遷是江慎行的經紀人。”
“那我可能知道為什麼了。”宗繼皺著眉,“江慎行我認識,當初我們一起參加了《夜色》的試鏡,方導選了我沒有選他。”
“就因為這個?”周嘉佳氣懵了,“他怎麼這麼小心眼啊?”
宗繼也有些無措,他向來不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彆人,見識過的人心險惡比周嘉佳還少,完全不知該如何解決現在的局麵。難怪他最近一個經紀公司的電話都沒有接到。
周嘉佳咬了咬唇,事情是有點難辦。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更重要的是他們就算知道王遷是在故意汙蔑宗繼,也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風夏藝人事業部經理,金牌經紀人。不管是哪一個身份,都不是宗繼現在能抗衡得了的。
周嘉佳越想越氣惱,宗繼反而冷靜了下來。
“嘉佳姐,你不要生氣了,犯不著為他們生氣。我想不會所有人都會相信他們的謊言的,不是還有你跟徐導他們替我說好話嗎?”
“徐導和方導都說了如果有合適的試鏡機會會通知我的,就算不簽經紀公司我也能接到戲,沒關係的。”
宗繼想得很開,因為他很容易知足,知足者常樂。
“弟弟,對不起。”周嘉佳十分內疚。
“不不不,這不關嘉佳姐你的事。”麵對周嘉佳的道歉,宗繼慌忙擺手,“你也是為了我好,該我說謝謝才對。”
宗繼無需周嘉佳說對不起,周嘉佳同樣也擔不了這聲謝謝。
聽筒中一陣沉默,最後周嘉佳先掛了電話,她得把情況給徐導知會一聲。
徐導同樣大為氣憤,忙給宗繼打了電話過來讓他寬心:“我馬上就要籌備新的電影了,等我有合適的劇本一定再來找你。”
方導沒跟宗繼說什麼,不過徐導說按方導的性子,江慎行肯定上了他的黑名單了,一輩子都不可能讓他上自己的戲。
想想以後江慎行參加方導的試鏡,參加一次被刷掉一次,參加一次被刷掉一次,他可能還不知道為什麼,徐導頓時樂了。
宗繼被他形容的畫麵逗笑,雖然江慎行是給他帶來了一點小麻煩,但是假如時光倒流,他仍然會選擇不遺餘力地去參加試鏡,而不是暫避其鋒芒。
麵前的鏡子倒映出宗繼布滿汗跡的臉,以及那雙充滿堅毅的眼神。
室內的溫度不高,宗繼把手機放到沙發上,繼續未完成的鍛煉。
汗水越積越多,最後滲入棉質T恤的布料中。
齊重焰抓起衣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卡!”
此時起了一陣風,大西北的風沙吹迷了演員們的眼,攝像機鏡頭一片朦朧。
《斷指》的取景地是齊重焰自己選的,他曾在大學的各種假期期間拿著攝像機天南海北的跑,四年下來,拍攝的內容存滿了數張五百多個G的硬盤。
《斷指》的靈感,便來源於齊重焰曾經到過的西北大荒漠。
劇組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深入沙漠腹地,宗繼送的驅蚊噴霧失去了用武之地,因為沙漠中基本沒有蚊子。
不過風油精挺好用的,人曬懵的時候在太陽穴點上一兩滴整個人都要清醒不少,《斷指》劇組批發了兩箱,隨取隨用管夠。
齊重焰將風油精擰開,清爽但並不刺激的味道瞬間充滿鼻腔,似乎連拂麵而過的風沙都卷上一絲涼意。
小趙以為齊重焰用的也是劇組統一購買的那種,仔細一看發現包裝不一樣,聞起來的味道也有些許差彆,他不禁疑惑:“齊導,您還自己帶了風油精嗎?”
“朋友送的。”齊重焰的語氣裡充滿了炫耀。
配上他得意的表情,小趙差點以為自己聽到的是“女朋友送的”。
風沙暫緩,鏡頭重新變得清晰,拍攝繼續。
大西北的荒漠漫天風沙,多站一會就讓人覺得受不住,每天吃飯嘴裡都咯吱咯吱的,才來沒幾天,劇組上下的平均體重幾乎下降了兩斤。
實在是太磨人了。
跟了齊重焰這麼久,小趙仍覺得不適應,他們齊導該不會是什麼外星生物吧,不然怎麼能有人適應力這麼強呢?
從來沒見他水土不服過,更沒生過病,裝病那次不算。
薑影後每天早中晚三次地往臉上敷補水修複麵膜,比吃飯還規律,幾天下來原本嬌嫩的皮膚仍然肉眼可見地粗糙了不少。
再看看他們齊導,嗯,糙是糙了點,但洗洗就能變回去。
小趙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歎了口氣。
沒有風沙的時候,荒漠還是很好看的,高低起伏的沙山連綿無際,尤其是到了傍晚,如火般的夕陽遙遙墜在天邊。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幾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壯闊景象震懾住心神。
太美了,再多的形容詞在此時都失去了力量,隻剩一個簡簡單單的美字。
憑這一個鏡頭,小趙便覺得《斷指》有了衝擊最佳視覺效果獎的資格。
荒漠似乎也不再變得可怕起來。
到處都是黃沙,天空之下沒有一絲雜色,赤腳踩在上麵的感覺細膩得如同綢緞。拔出腳,砂礫滾動,填滿留下的腳印,看不出一絲痕跡。
所以在荒漠中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誰都不敢亂走。
風油精空了一瓶,眼見著剩下的越來越少,齊重焰有些舍不得了。他把剩下幾瓶收了起來,用回劇組統一發放的,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總覺得沒有宗繼給的那款好用。
沙漠夜晚的溫度已降至零下,頭頂的夜幕綴滿繁星,低得似乎伸手就能夠到。
齊重焰呼出一口白汽,目不轉睛地盯著監視器:“一號機切遠景。”
穿著紅紗的玉瑤赤腳在沙漠上奔跑,行動間露出瑩白的皮膚,漫天的黃沙與欲墜的星空都成為她的背影。
她幾乎冷得失去了知覺,奔跑並不能為她帶來絲毫熱量,反而加劇了她能量的流失。
“你們拍電影都這麼辛苦嗎?”
向導沒見過拍戲,裹著厚重的棉衣坐在小趙旁邊圍觀。
“也不是都吧。”小趙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我們齊導的要求比其他人要稍微高那麼億點。”
僅一個在黃沙中奔跑的場景齊重焰就拍了十遍,凝重的眼神表示他對最後的結果仍然不滿意。
但是玉瑤已經跑不動了,她蹙著眉,臉色蒼白地癱在黃沙上。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她視線恍惚,自己要死了嗎?
“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