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滿滿是接到林中南部隊發來的電報才知道林中南危在旦夕。
看到電報內容的那一刻,她的心慌得仿佛要跳出胸膛,連哭都顧不上,簡單收拾了行囊,便匆匆離開清水村。
因林中南受傷嚴重,早已從事發當地轉院到北京的陸軍總院。
喬滿滿整整坐了一天一夜火車,在接到電報的第三天才到達北京。
她甚至都顧不上打電話告知喬梁和程春陽,直接按照電報裡提供的地址,一路找到林中南所在的病房。
然而病房裡空空如也,仿佛從未有人住過一般。
喬滿滿渾身一冷、直感覺呼吸到呼吸艱難。
林中南是不是已經……
“這位老鄉,這整一層都是特殊病房,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入,請趕快下樓吧。”
喬滿滿聞聲回頭,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姑娘正站在門口,她長相清秀白淨,留著微長的學生頭,看起來絲毫沒有這個年代的土氣,但卻有些盛氣淩人的姿態。
那姑娘在喬滿滿回頭後,眼神明顯滯了一下,她盯著喬滿滿的臉仔細看了看,隨後麵上露出些許不虞的神情,又上下打量一眼喬滿滿的穿著,不虞的神情重新恢複成高傲。
“請問,這病房裡住著的是一位叫做林中南的軍人嗎?”喬滿滿忽略對方不是很禮貌的態度,急切地問道。
姑娘一愣,微微皺了下眉頭,“你是——你是他在鄉下時候的親戚?你家沒彆人了?怎麼讓你這麼個半大姑娘過來!你在病房裡等一會兒,他做完檢查就會回來。”
說完竟是急衝衝轉身走了,喬滿滿連解釋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喬滿滿大致打量了一下病房的格局,這是一個單人病房,隻有一張床,卻十分寬敞。西牆的位置放著兩個單人沙發,被一張桌幾一左一右隔開,桌幾上擺放著茶具和鑲嵌著□□語錄的玻璃相框。東牆的角落裡有一道門,看起來像是個獨立衛生間。甚至還有一張寫字台和一個小型書架,擺放著書籍和報刊。
怪不得被稱作特殊病房,這裡的條件相對於現在來說,確實算得上優越。
如果在後世,大概算得上所謂的VIP病房了,不是有錢就能住,還需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林中南在軍中隻是一個連長,何來這麼大權限住進特殊病房?
還有,什麼叫做“他在鄉下時候”?
喬滿滿既為林中南的情況忐忑擔憂著,又隱隱覺得現在的一切都不簡單。
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鐘,病房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模糊的交談。
喬滿滿不由站起身,向門口的方向迎去。
一群人從敞開的大門轉進來,喬滿滿一眼便落在了中間的移動病床上。
床上赫然躺著穿病號服的林中南,他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從微微敞開的衣領可以看見身體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裸露出來的皮膚毫無血色,明顯還處於昏迷之中。
喬滿滿的一顆心揪起來,眼中不知不覺含了淚花。
幾位醫護人員,推著林中南來到病床邊,一齊將他抬到床上,隨後又幫他調整臥姿、量體溫、紮針打點滴等。
“醫生,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喬滿滿亦步亦趨地跟到病床前,急急地詢問。
為首的醫生轉頭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反而望向喬滿滿的身後。
“你是林中南的什麼人?”一道渾厚中透著威嚴的聲音問道。
喬滿滿轉身,隻見身後站著兩位氣勢不凡的中年軍官以及剛才那位去而複返的白大褂姑娘。
問話的是其中個子稍高一些的軍官,他麵容極有威勢,舉手投足間又透著一股殺伐之氣。
“我是他的妻子。”喬滿滿猜測,眼前這位很有可能是林中南的上司。
“妻子?”高個中年軍官明顯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身旁的人。
稍矮一些的軍官也愣住,最為驚訝的還屬兩人斜後方的白大褂姑娘,她嘴唇微張,雙眼因呆滯而圓睜,看起來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幾位醫護人員在他們說話的間隙中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下,屋中隻有這位穿白大褂的姑娘看起來像醫生,喬滿滿心急林中南的情況,隻好又問了一遍,“請問林中南現在是什麼情況?”
白大褂姑娘咬了咬唇,她微垂著眼皮,語氣中流露著幾分不耐煩,“我不是他的主治醫生。”
竟是回避了喬滿滿的問題。
“冷瑤!”稍矮一些的軍官麵露不悅,擰眉輕聲嗬斥道。
白大褂姑娘這才不甘不願地回答,“他中了槍傷,差點傷及肺部,胸前還有一道橫貫胸膛的割傷,因為耽誤了救治,處理起來很棘手。現在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蘇醒。”
聽到林中南沒有生命危險,喬滿滿大大地緩了一口氣,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根本沒有心情再去問屋中的三位都是誰,轉身匆匆來到病床邊,去看林中南的情形。
剛剛有醫護人員圍著,她隻能遠遠地看著,那是就已經覺得林中南的情況十分不樂觀,此時走近一瞧,心忍不住顫抖起來。
林中南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胸膛隻有微弱的起伏,像是失了生機的植物倒在土地上。
撩起衣襟,果然看見整個上半身都纏著繃帶,那麼厚的繃帶卻還是不免透出隱隱的鮮血。
雙唇已經乾裂,掛著乾涸的血絲,大概因一直處於昏迷,無法進食進水所導致。
臉上除了沒有血色,還泛著隱隱的枯黃,這表明體內的營養在急劇流失。喬滿滿扒拉一下點滴瓶子上黏貼的藥單,看見隻是普通的葡萄糖和消炎藥。
“你能看得懂?”白大褂姑娘眼裡有毫不掩飾的質疑和輕蔑。
喬滿滿沒有回答,她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醫生為何對自己懷著敵意,也沒理會一直未離開卻也未說話的兩位中年軍官眼中的審視和打量。
她將自己帶來的行李簡單收拾一番,拿上錢包就準備出門,“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姑娘,你要去哪兒?”高個軍官終於說話了。
喬滿滿抬起眼,她雖然抵觸對方那種高高在上的審視,但出於對軍人的敬重,還是回答道:“我去找主治醫生問問該如何護理,需要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