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世界(1 / 2)

女帝生辰那日很快到來, 雖然女帝傳達的意思是要低調簡樸的舉行, 但實際上壽宴的規模還是能稱為豪奢。

那日早上, 就像平日裡上朝時那般,文武百官齊聚,加上皇親國戚,從屬地趕來的藩王,放眼望去,宮裡黑壓壓一片, 隻能看得見人頭。禁衛軍戒備森嚴, 打起精神, 盯著每一處害怕出現意外。

人太多了, 那些官職低的小官們, 就隻能站在殿外,聽傳話的侍衛轉達殿內的情況。

舒書蘭按照官職, 理應是站在殿外的。但是一來她是女帝身邊的紅人,二來有一係列的發明創造打底,所以女帝特許她站在殿內,且站在前排的時候,沒有人有異議。

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的燕修然, 似乎是擔心她緊張恐懼,轉過頭來對著她笑著眨眨眼睛, 權當安撫。舒書蘭友好地回了一個笑容,低下頭心裡卻在想對方對她示好的用意。

倒不是女主過分敏感,而是最近因為她嶄露頭角, 有許多人開始對試圖拉攏她,舒書蘭將端陽王也當作了其中的一員。

若是燕修然知道自己的所有舉動全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對方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麼特彆,也不知一貫被京中貴女追捧的端陽王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各方壽禮如流水一樣呈上,獻於女帝之前,對方看過後,又被宮女端走,放置在女帝私庫中。

唱禮單的內侍一個個報名,舒書蘭安靜地列於百官中,欣賞著從自己身邊端過的奇珍異寶、名家書畫。當她在心裡盤算出這些東西的價值之後,她不由得悚然一驚,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首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雖然並沒有這麼誇張,但也不遠了。女主站在台階下,沒有抬頭,無法看見上方女帝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女帝的心情不會很好。

儘管舒書蘭是穿越者,對雲朝的各項事物都不夠熟悉。但是之前她有過一段缺銀兩的日子,也有過開店鋪初期一分一厘都要計較清楚的經曆,知曉民間的物價水平,也能看出這些壽禮裡麵,許多官員獻上的珍寶都超過了他們的俸祿。

因為沒有人覺得不對,他們隻顧著在禮物上爭奇鬥豔,以盼能得到女帝的青睞。不少人似乎都忘記了三年前女帝繼位時的那場清洗,忘記了有些被抄家斬首的官員的罪名。

女帝沒有發作,她平靜地收下了所有的禮物,接著宣布了宴會的開始。

舒書蘭第一次知道食不下咽的感覺。因為女皇的偏愛,她經常拿著自己製造的東西出入皇宮,也嘗過不少次禦廚的手藝,甚至還仗著女皇的脾氣,要過不少禦膳點心,隻有這一次味同嚼蠟。

宴至一半,舒書蘭尋了個借口走出大殿,沒有在宮中亂走,而是在不遠處透氣。殿內歌舞升平,殿外微涼的夜風讓她漸漸平靜,噎在心口的鬱氣慢慢吐出。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舒姑娘。”

“見過端陽王。”舒書蘭心中詫異,然而麵上不顯,轉身行禮。

“舒姑娘不必多禮,”端陽王依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似乎對這裡的巧遇也很驚訝,“你也不喜歡裡麵的氛圍?”

“隻是不勝酒力而已。”她小心的規避陷阱,女帝的寵愛是壘高的玻璃塔台,有無數拿著錘子的人想讓她從高處跌落,所以她必須謹言慎行,這樣的怨憤之語,被有心人聽見就是一把彈劾他的利刃。

燕修然也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歉疚地對她笑笑,換了話題。然而無論如何言語,舒書蘭依舊是一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的樣子,她並不覺得一個王爺如此平易近人代表著什麼,也聽不懂他言語之間的暗示,這一切都令燕修然感到惱怒,在察覺到對方的再次走神後,他識趣地離開。

轉身就沉下臉,這樣的表情一閃而過,讓前來循著他的太監以為自己眼花了。

舒書蘭鬆了口氣,她總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看見那些壽禮時就熊熊燃燒著,美食佳釀無法讓火焰熄滅,走出大殿,在與端陽王的對話中,她已經壓抑不住它。

這個冰冷的階級森嚴的社會,一層層桎梏讓她宛如被蛛網纏繞住的蝴蝶那樣,羽翼無力地扇動著,找不到掙脫的方法。野心就是這樣滋生的,要做到最頂尖的那個人,像那團試圖燃燒一切的火焰那樣,將最高的權柄握於手中。

舒書蘭大口地喘息幾聲,臉上布滿酒後的潮紅,眼睛卻亮的猶如天上星辰。

“我要見陛下。”她攔住一旁的宮女,開口後的聲音還有一些不穩,端陽王讓她想到了更好的投名狀,她要做女帝手中最鋒利的刀,權傾朝野,才能改變她想要改變的東西,哪怕最後會與那個人為敵。

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無論何時都透著淡漠、冰冷、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

與這樣的人為敵,那團火焰瑟縮了一下,又更為猛烈地燃燒起來,將一切燃燒殆儘,哪怕是自己,也可以作為養料。

舒書蘭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人願意為了理想付出一切,也終於明白了曾經不屑一顧的信仰的力量,如果為了她心中的理想藍圖,她確實也願意這樣去做。

女帝並不在宴會上,舒書蘭跟著宮女走入了不遠處的另一個宮殿,燭影搖晃,屋內情景被無數燈火照亮,女帝正站在書桌前與另一人聊天。

舒書蘭行禮,抬頭有些好奇地打量另一人,那是個很清俊的男子。

“這是葉羽奇。”

一個名字讓舒書蘭迅速從記憶中找出他的資料,三年前的新科狀元,先是在農業上做出了政績,又被女帝派去各處推廣,如今應該是回京述職。

如果說自己算是女帝的新寵,那麼對方應該是女帝的心腹了。而且單看他在農業上的成績,舒書蘭險些懷疑對方也是一名穿越者,不然為什麼有些手法那麼熟悉。

“你不在宴會,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將端陽王找她的事情說了一遍,將燕修然的行為定位為拉攏,一個藩王接近女帝身邊的大臣,這本身就容易讓人警惕,就算不是,舒書蘭也會將其說定為拉攏。

而她說這些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上策請求削藩。

曆朝曆代,藩王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舒書蘭有信心自己能將此當做了投名狀,獲得女帝更多的信任,加重自己的砝碼,以此走入權力的中心。

“倒是巧,”舒書蘭聽見對方輕笑一聲,“我們正在討論此事。”

看見藩王危害的不止她一個,女帝從三年前就開始謀劃,如今也到了動手的時候。三人商議對策到深夜,那邊的宴會都已散去,偏殿的燭火依舊明亮,宮人換了蠟燭,討論才告一段落。葉羽奇坐馬車回府,舒書蘭卻被女帝叫著留宿宮中。

“陛下在想什麼?”舒書蘭看著盯著狼毫出神的女帝,開口詢問。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愛卿又在想什麼?”

“想這個世界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