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沒有死。
他對她的恨,已經累積到了這樣的程度。她又愛他,又恨他如此癡情,於是騙他說他的發妻早已改嫁,兒女都跟了繼父姓,他們過得無比幸福,早將他這個生父拋到了腦後,可駙馬聽了卻一點也不惱,甚至露出笑容!他對待那母子三人真是百般溫柔情深,可對她與魏平是何等殘忍!
從魏平出生到如今十七歲,駙馬不曾抱過她一下,更不曾應過她的一聲“爹爹”,他恨她,連帶著也不承認魏平這個女兒。
她是尊貴的公主,她喜歡一個人,就要得到,得到公主的垂青,他怎能如此高傲輕慢!
大長公主也恨過惱過怒過,可不管她怎麼做,駙馬永遠都是這麼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後來她終於軟了身段,乞求他一絲憐愛,可他卻連這一點點的愛都不肯給她。
他甚至盼著她厭倦他趕走他,哪怕砍了他一條胳膊廢了他也沒關係,隻要能回到他的妻兒身邊,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二十年了,她不曾見他這樣和顏悅色過。
大長公主幾乎看癡了,這個男人仍然一如當年俊秀出眾,歲月不過是讓他更舔風韻深沉,並沒有剝奪他的魅力。他甚至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邊。
“公主。”他叫她。“二十年了,我也累了,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就連駙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麼一番話的,他是個寧折不屈的性子,可他現在跟大長公主虛以委蛇竟然毫不猶豫。每看到她,他就想起自己可憐的妻兒,他恨不得殺了她,食其肉寢其皮的恨,可他不能這麼便宜了她。
他還得為他的承簡做些事。
大長公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她幾乎是立刻就激動的落下淚來,伸出手,顫抖地抓住駙馬的袖子:“雲郎,我、我可是聽錯了?你、你肯原諒我了?你肯疼我了?”
駙馬對她微微一笑,柔情似水——大長公主看著心頭瘋狂上湧起波濤,二十年前,她就這樣看著他凝視另外一個女人,如今終於!她終於也得到了!她得到了!“雲郎、雲郎……”她喃喃地叫著他,當年那個女人也這樣叫他,每次他都會露出溫柔的笑容,溫柔地讓人落淚。
駙馬隻是笑,他曾是翩翩君子,終於也被逼迫成了無恥小人,要靠欺騙女人來複仇。“不提那些舊事了,你我應該往前看,魏平都這麼大了,我也不曾儘過一日為父的責任。”
“好,好好好,我們向前看,不提舊事、不提舊事。”大長公主激動不已,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隻要駙馬對她勾勾手指頭,她就會瘋狂地撲向他,對他臣服,哪裡會在意其他。
她再了解不過這個人的心性,他若是厭惡一個人,是決計不會折了自己的腰卑躬屈膝的,所以他一定是原諒她了,一定是願意跟她度過餘生了!他是把她當妻子了!
大長公主想起魏平,魏平小時候很喜歡父親,她也曾想過利用魏平來勾起他的憐惜,結果隻是讓他更厭惡她。如今駙馬願意與自己和好,大長公主突然就不想讓魏平知道了——她還記得二十年前他是如何對待他的兒女的,像對待妻子那樣溫柔,可大長公主不願意!她隻要獨占!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哪怕是她的女兒!
是的,大長公主就是這麼一個扭曲而自大,有著瘋狂的占有欲和掌控欲的女人。她癡癡地看著駙馬,他隻是說了兩句好話,她就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他,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想要他這個人啊!
二十年了,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要苦儘甘來了嗎?
駙馬並不搭話,他仍然像往日一樣少言寡語,但他臉上分明又充斥著笑意,讓他看起來玉樹臨風,俊秀一如當年年少時,風流倜儻,令人一見傾心,見之一麵,貽誤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