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片龍鱗(四)
這種天氣, 呼出的氣都能結冰, 饒是聞奕這樣火氣重的大男人, 趴瓷磚上睡也在半夜給活生生凍醒了,隻是人雖然醒了, 酒卻沒醒, 就是下意識地爬起來找個暖和的地兒睡覺。玲瓏居然還有點良心, 她房間的取暖器開著, 未免真把聞奕凍死以後沒人伺候,她沒關房門。
結果聞奕就順著那股暖意走了過去,黑燈瞎火摸不到燈,就摸索著床的位置直接撲了下去, 感覺特彆特彆軟, 然後就睡死過去。
然而被他活生生壓醒的玲瓏快把晚上吃的燒烤吐出來!
去他喵的特彆特彆軟,她當肉墊子能不軟嗎?!
她打開床頭燈, 被壓得差點兒喘不過氣,本來一腳踹開也不是不行,但玲瓏覺得這樣放過聞奕太可惜了, 漂亮的眼珠狡黠地轉了轉, 非但沒把聞奕踹下去, 還把被子朝聞奕身上拉了拉, 無所謂,不過是被壓一夜, 她比較期待明天早上聞奕醒過來是什麼表情。
還能不能保持他一貫又冷又酷的大佬形象?
於是她心安理得睡了一整晚, 聞奕這個人看著憤世嫉俗好像什麼規則條框都不在乎, 其實為人相當自律,偶有放縱,生物鐘讓他在五點半左右就醒了。以前在工地乾活還能多睡會,自打開了公司忙裡忙外,睡眠時間更少,五點半醒就算不錯了。
他覺著今日與平時很是有些不同,可能是因為身下的床鋪又軟又香的緣故,讓從不賴床的聞奕都生出種想繼續睡的心思來。他又動了動,蓋在身上的被子也不是他慣常蓋的實心棉被,而是很好的鴨絨被,又輕又暖,鼻息間圍繞著甜美的香氣,聞奕的理智慢慢回籠,想起昨晚,再定睛一看,什麼香軟床鋪,那是他妹妹!
少女還在睡,眼角紅通通的似乎被淚水浸潤過,聞奕如墜冰窖,可比昨晚趴瓷磚上睡覺冷得多。他多重,她力氣才多大點兒?居然醉酒糊塗到進了妹妹房間,兩人若是親生兄妹倒還好,可沒有血緣,她會不會覺得他其實是彆有所圖?!
聞奕輕手輕腳從玲瓏身上起來,卻被緊緊抱住一隻胳膊,她仍睡得香甜,聞奕又不忍打攪,也不知道打攪後該同她說些什麼。他向來知道自己的目標,從不為其他人事所動,但玲瓏是不一樣的。
正在他苦惱之際,玲瓏醒了。
她眨了眨眼,看到聞奕,也想起昨夜之事,頓時抱怨:“哥哥好重,快把我壓死了。”
聞奕這才想起自己還壓著她,一起身,那香嫩柔軟便無處可尋,內心深處竟生出幾分微妙的遺憾,好在他曆來冷靜自持,還是控製住了,正要道歉,卻聽玲瓏軟綿綿地說:“哥哥房間冷,以後就跟我睡吧,反正我的床很大。”
本來租的房子裡隻有房東不要的一張舊板床,搖搖欲墜,聞奕這樣的個子躺上去晚上翻個身都吱呀吱呀響,但他圖省錢就沒換,等有了玲瓏,他就給她買了一張一米八乘兩米二的大床,弄得舒舒服服,再看聞奕自己的房間,那簡直是公主跟灰姑娘的對比。
聞奕說:“不要這樣跟男人說話。”
“哥哥也算男人嗎?”玲瓏很無辜地問,“天這麼冷,哥哥房間還背陰,連個太陽都曬不到,你都生凍瘡了。”
她慢吞吞從床上爬起,先打了個嗬欠,才繼續道:“又不睡一個被窩。”
按常理說,聞奕決不會答應這麼荒謬的事,可不知為何,也許是她語氣太甜,笑容太美,也或許隻是他被蠱惑了,當聞奕徹底冷靜時他已經答應了,看著玲瓏歡呼跳下床去他房間拿枕頭被子,聞奕反悔的話說不出口,隻得認命地跟過去,他那棉被彈了好幾年,重得很,怕她抱不動。
兄妹之間無需顧忌那麼多,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的確是不太好,夏熱冬涼,等到過完年新家那邊也可以搬去了,新家所在的小區物業保全都做得很好,到時候他也不用總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玲瓏的床就跟她的人一樣,散發著草莓蛋糕一樣甜蜜的氣息,聞奕在上麵躺著都覺得渾身不對勁,他睡慣了硬床蓋慣了重被,到了晚上睡覺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中,覺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從來不認床,在工地上找個角落鋪個蛇皮袋都能窩一晚上的聞奕,難得失眠。窗簾微微透出細縫,籠入一圈皎潔月光,屋內雖然沒開燈,也仍然清晰可見。他正盤算著明後兩天帶妹妹去采辦年貨,卻聽到少女平穩的呼吸跟嬌嫩囈語,不覺莞爾,一顆心又軟又暖。
這時玲瓏翻了個身。
她可能是一個人睡習慣了,睡姿並不是那麼好,一個翻身就貼近了聞奕這邊,自己那邊床卻還有大半。聞奕倒抽了口氣,隻因玲瓏貼的太近。
她像隻小動物一樣到處蹭,找了個特彆舒服的位置窩著繼續睡,而被她纏上的聞奕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本來就失眠,這下是徹底彆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