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有師長在場,總不好不要臉麵的求妹妹原諒。倒是薛夙,孑然一身,教導的又都是皇子與高門子弟,向來少與人親近,他為人又清冷孤僻,無親無朋,皇子們讀書時年紀都小,他卻是嚴格慣了,麵上是常年的冷若冰霜,見不著什麼表情,自然也不曾跟玲瓏這樣的小女孩接觸過。
小小的女娃抱在懷裡,軟乎乎的,帶著一股子奶香,薛夙隻覺棘手,若非被齊嘉言兄弟二人盯著,他險些要將這小姑娘脫手而出。
等到被摟住脖子,薛夙越發渾身僵硬,他沒抱過孩子,更彆提對方還把臉藏到他懷中,一時間薛夙手足無措,隻是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來。
事實上哪怕是齊嘉言,也不覺得素來穩重冷淡的太傅會因為懷裡抱了個孩子就不知手腳要往哪裡放。他先是對玲瓏說:“穗穗,快到哥哥這裡來。”
玲瓏實力拒絕。
齊嘉言又看向薛夙,薛夙遂低頭看向懷裡的小姑娘,小姑娘睜著兩隻又黑又亮的眼睛望著他,眨巴眨巴,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他為人冷淡,饒是皇子,見了他都禁不住害怕,更彆提是女娃娃了,曾有公主被他看了一眼就嚇得哇哇大哭,打那時候起,薛夙就知道自己不適合同任何人親近,他身上天生就缺乏那種親和力。
但這樣也好,無人靠近,就無人對他有所求。
他是個孤臣。
不拉幫結派,不結黨營私,也不給任何人麵子,是非黑白分的一清二楚,如今二十八歲的年紀尚未娶妻,人人都說他是個怪胎。
脾氣古怪,不好親近,也不懂人情世故,很難融入人群。所以過年也是一個人,心血來潮出來吃頓魚,又遇到了學生,薛夙心裡其實是有點煩躁的。
私人時間,他不想浪費在任何人身上。
心裡是很想寒暄完立刻走人的,畢竟他還期待著自己的全魚宴,隻是這小女娃死活賴在他懷中不肯下去,薛夙是孤僻又不是有怪癖,總不好把這小女娃丟掉——再說了,她玉雪可愛,實在下不去這手。
齊嘉言好聲好氣哄著玲瓏,她卻耿直拒絕:“要他抱。”
薛夙道:“齊小姐。”
“我叫穗穗。”玲瓏扯著他衣領不鬆開,這人身上香噴噴的,遇到了頂級食材能有放過的道理?她又不是傻子。“你可以叫我穗穗。”
薛夙:“……”
他的全魚宴。
總在這樓梯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於是薛夙隻好帶著他們進了自己早已定好的廂房,期間玲瓏始終黏在他懷裡不肯下來,齊嘉言有些不好意思道:“穗穗素來乖巧,從不要外人抱,今日許是老師看著和善……”
……這解釋的話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聽。老師要是說看著和善,那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齊懿行就爽快多了,他直接道:“老師不要介懷,穗穗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上回入宮,陛下要抱她都不行,嫌棄陛下那滿臉的胡子。”
薛夙低頭看向懷裡一臉嬌俏的小女娃,她軟軟絨絨,怎麼也不像齊懿行口中所說的那樣以貌取人。他輕咳一聲道:“橫豎我一人也吃不完,若是方便,你們便同我再吃上一頓吧。”
“好啊好啊。”玲瓏拍著小手叫好。
齊嘉言無奈道:“穗穗,你不能再吃了。”
她方才已經吃了很多,再吃下去,齊嘉言真的擔心她肚子不舒服。要知道他們可不是空腹出的門,之前在家裡也吃過飯啊!而且沿路她還要買各種小吃零嘴,才八歲大的女娃娃,到底哪裡來的好食量?
“我就吃一點點。”玲瓏拿拇指跟食指捏了捏,表示真的隻吃“一點點”。
齊嘉言齊懿行是不想吃了,全程伺候著妹妹吃,玲瓏坐在薛夙腿上,張嘴就是美人哥哥喂食,閉嘴還有美人哥哥擦嘴,世間至樂,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