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片龍鱗(十八)
小怪物發現衛霆師父再見到自己的時候, 雖然稱不上和顏悅色,卻也不是那麼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了,甚至她問他話,他都會一一作答——雖然簡短的可怕。
玲瓏就問衛霆:“你師父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
衛霆可不敢說他師父壞話,唉, 他多可憐啊, 之前沒地方住就算了,現在能光明正大留在公主府了,還被師父罰的每天不能躺著睡, 衛霆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合過眼了, 他本來是這樣想的,心想這回師父的懲罰很輕啊,就是罰他不準睡覺, 比起過去在莊子裡的那簡直是春天般的溫暖。
可他忘了, 那是他師父,不是做慈善的。
衛霆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罰站, 後來實在是困得不行了, 就偷偷打瞌睡, 雖說隻能睡個片刻, 但也總比沒得睡強。可誰能想到他師父火眼金睛,容不下沙子, 見他還敢偷懶耍滑, 就給他喂了藥——至於那是什麼藥衛霆不知道, 反正他吃了之後困得要死精神也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眼睛瞪得像銅鈴卻就是睡不著。
再看看玲瓏,那小臉蛋白裡透紅的,嫩生生的跟剛剝了殼的白煮蛋一樣,一看就是吃好睡好無憂無慮的那種。衛霆羨慕死了,又不敢跟師父求饒,這會兒聽玲瓏問他師父是不是吃錯藥了,他嘴上不敢回答,心裡卻無時無刻不在中傷:師父吃錯藥是今天才發生的事嗎?!他難道不是一直這樣變態無情又無理取鬨嗎!
從心事重重回到不死山莊,再到慌慌張張帶著偷來的藥來京城,衛霆就沒睡過幾個好覺,本來精神就已經很不好了,偏偏這時候他師父還特意用這種看似溫和實則殘酷的方式懲罰他,衛霆心裡苦極了,他歎了口氣,跟玲瓏說:“現在你知道我是多好的人了?跟我師父一比,我人情味兒足足的。”
“你老是師父師父的叫,我總不能也這麼叫,你師父叫什麼名字啊?”
衛霆愣住了。
“我師父……就是我師父啊。”
玲瓏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居然不知道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我當然知道!”礙於麵子,衛霆選擇立刻反駁,然後小小聲給自己辯解,“就是那個……時間長了,我記性又不大好,給忘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嘛!我又不能不顧尊卑直呼我師父的大名對不對?江湖上那些人就更不敢了,他們都叫我師父莊主,至於莊子裡的下人……”
全是啞巴,連話都不會說,更不可能叫名字了。
所以衛霆也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他師父叫什麼?
“想知道我叫什麼,不來問我,問他作甚?”
這聲音清冷如玉,墜在地上般好聽,衛霆立刻夾起尾巴做人,繼續老老實實麵壁,玲瓏則絲毫沒有八卦被人抓包的尷尬,而是回頭看向對方,“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
瞥了一眼假裝老實實則耳朵豎的老高的衛霆,男子淡淡道:“你隨我來,我便告訴你。”
玲瓏立刻就把衛霆拋到了九霄雲外跟了上去,什麼衛霆,沒聽過不認識,查無此人。
一進房間玲瓏便眼睛一亮,隻因為她看到了桌子上的白玉盤中堆積的亮晶晶的小玩意兒,不少都是她把玩過的,但很多東西她玩過後就隨手一放,有時候自己都想不起來了。正是昨天晚上床上那些小玩意兒,被收拾了起來放在桌上。
玲瓏便又重拾了對它們的熱情,拿起一隻金子做的小兔子,這金子是特地挑選的軟金,小兔子做得栩栩如生,是大長公主派人給玲瓏尋來的小玩意兒,因為亮晶晶的她很是喜歡,可總有更亮的玩具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著小女孩抓著個小兔子坐在桌前玩得不亦樂乎,是半點兒拘謹緊張都沒有,完全不怕他,男子便想,這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小怪物,幸得她出身好,家人有足夠保護她的能力,否則在這樣的世界裡,必定是極其脆弱容易消散的。
“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玲瓏捏著小兔子想起自己跟進來的原因,“我叫玲瓏,這個你應該知道的?玲瓏剔透的玲瓏。”
男子道:“亓離。”
他用修長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玲瓏探頭過來看,稱讚說:“挺好聽的,可為什麼衛霆不知道你的名字?”
“世上可有師父給徒弟報家門的規矩?”亓離反問。
衛霆自己不問,難道要他這個當師父的抓住他主動告知?
玲瓏噘噘嘴,把白玉盤摟住朝自己的懷裡收:“這些都是我的玩具,我要全部拿走,你可彆動什麼壞心思啊。”
不死山莊有的是金銀財寶,亓離壓根看不上她這些小玩意兒,便是做得再精巧,也值不了多少錢。隻是看小女孩那份提防的表情很新奇,便道:“我有比它們漂亮的多昂貴的多的東西,哪個想對你的玩具動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