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片龍鱗(十)
所謂單方麵的相安無事, 就是這四年裡段燼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被撩撥到快爆炸了然後妻子拍拍屁股走的無比瀟灑——現在他已經可以很淡定地頂著帳篷去洗冷水澡了,反正拒絕被撩是不可能的, 段燼早就被磨的沒了脾氣。
胖寶越長越大, 作為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閣老的長子, 許多人都密切關注著他, 他生得也好,雖然小時候胖乎乎的,可隨著年紀增長, 個子抽條,又有個對美很堅持的娘親, 被逼著減掉了身上的肥肉後, 是越長越出眾、越長越好看。十七歲高中狀元遊街時,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狀元郎輕輕一笑,不知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
段嘉在外麵人模狗樣的,一回家就原形畢露。他雖然是段閣老的獨子, 可他親爹真沒有給他走後門的意思, 段嘉在皇帝欽點下入了大理寺,至少磨練個兩三年才有出頭的機會。當然皇帝是非常看好他的,段嘉與太子關係很好, 隻要太子不出大差錯, 日後也能保段家百年興盛。
不過十七歲的段嘉覺得他親爹是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嚴肅了, 以前自己小的時候還有抱抱舉高高,現在看到了跟沒看到一眼,眼皮子一掀一瞥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倒是在娘親麵前獻殷勤獻的越發勤快。
嗬嗬,段嘉覺得,就是再過個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一定有弟弟妹妹出生,就他親爹那個情商,根本不會討好娘親,笨的一匹,段嘉都不稀得說他。
小時候他還不懂,後來稍稍大點兒,再回想起小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爹現在連他娘的嘴可能都沒親過幾次,彆提旁的了,不存在的。
單看大冬天的他爹還叫冷水就知道,肯定是被娘折磨的慘了。
不過段嘉一點也不心疼,他永遠也忘不了曾經一次性蹲兩個時辰馬步天不亮就起床讀書練武的過去——誰家還沒個父子反目的故事呢。
“娘!你在吃什麼好吃的?!”
玲瓏放下手裡的牛乳酥,詫異道:“你是狗投胎的嗎?鼻子這麼靈?”
段嘉笑嘻嘻地擠進來,從她盤子裡順走一塊咬了一口,外皮炸的金黃酥脆,裡麵的牛乳是膏狀,熱騰騰的香味撲鼻。段嘉三口兩口吃掉一個,還想再順一個,被玲瓏一巴掌拍開:“快滾。”
他頓時就很受傷:“娘,我在外麵這麼辛苦……”
“職場菜鳥的必經之路,習慣就好。你爹當年無權無勢隻靠自己更慘,你比他可幸福多了,至少沒人敢惹你。”
這倒是,雖然段燼不給自己兒子便利,可彆人卻不敢對段閣老的獨子無禮,段嘉在大理寺混的是如魚得水,不知道多開心,根本沒有當年段燼摸爬滾打的艱辛。
他其實就是撒個嬌想再要塊牛乳酥吃,這會兒聽玲瓏這樣說,悲從中來:“娘,你是不是不疼我,不愛我,不喜歡我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段嘉感到很惆悵,他娘護短,但更護食,尤其是自己越長越大,娘就越來越不跟他分享,有時候段嘉恨不得就在小時候算了,不用保持身材,想吃什麼隨便吃。
“又在纏著你娘做什麼。”
伴隨著低沉嚴肅的聲音,是段燼回來了,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不像當年那般忙,已經開始著手培養新人。“今日大理寺的胡大人同我講你將一名謀殺親夫的女子無罪釋放了?”
段嘉一聽他提這個就來氣:“爹,你彆胡大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人就是個老學究,臭脾氣,還不把女人當人!”
他們父子倆爭執,玲瓏埋頭吃東西,隻在父子倆情緒開始激動的時候一人給了一塊牛乳酥,段燼段嘉便暫停了語言,兩人紛紛坐下,段燼道:“你且說來聽聽。”
那位女子夫家姓劉,人人都叫她一聲劉娘子,她那夫君劉溫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十天半個月不歸家,一歸家便拿妻女打罵出氣,街坊鄰居都說他不是個東西。劉溫之母又蠻橫刻薄,總是看劉娘子不順眼,覺得這兒媳沒有福氣,又生了一對賠錢貨,才害得兒子沒出息,平日也是非打即罵。一家子就靠劉娘子給人洗衣服為生,就這,劉溫一回家還要翻走全部的銅板再去賭。
半個月前劉溫神色倉皇逃回家中,原來他在賭坊輸了一大筆銀子,根本還不起,賭坊的人便要砍他的手指頭,他給嚇得縮在家裡數日不敢出門。
劉娘子任勞任怨,繼續給人洗衣,直到有一日回家,發現一對女兒沒了蹤影,劉溫人也不見了,倒是劉母居然買了隻燒雞回來吃。劉娘子追問女兒下落,被劉母一個耳光甩在臉上,罵她淨會生些賠錢貨浪費家裡的銀子養活,好在這對賠錢貨長得不錯,還能抵幾個錢,就叫賭坊的人給帶走了,劉溫的賭債也一筆勾銷,甚至還多得了幾兩銀子。又罵劉娘子沒福氣留不住男人,因著劉溫拿了錢便立刻又去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