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片龍鱗(二)
顏琛隻奇怪方才自己怎會抓不住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安王, 還真叫他把聖上的大腿給抱著了。隻是他麵無表情慣了, 便看過去, 安王還抱著昭帝大腿不鬆開, 這安王有多作死世人皆知,總之就不是個玩意兒, 成日裡不做好事還性好奢靡,尤其好色, 隻要是長得好看的他都不挑,不僅如此還心比天高, 明明沒什麼能耐卻一心想要乾掉聖上自己當皇帝,背地裡小動作不斷……
隻是安王本人沒什麼才能,即便蹦躂的厲害也折騰不出什麼水花, 這次居然敢派人行刺聖上, 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也正是因為安王的野心越來越大, 眼看膨脹的沒邊兒了,昭帝才起了殺心。
但是……顏琛抿著唇, 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前方龍椅上的昭帝。
他神情沉沉, 看不出在想什麼,但抱著他大腿的那隻安王,往日因縱欲過度總顯得眼下青黑的一張腎虛臉,居然順眼許多。要顏琛說, 這安王也是能屈能伸的一把好手,平日裡不服聖上,那臉上就差沒刻上倆大字——篡位。今兒死到臨頭, 竟也會抱大腿求饒了。
至於那圈白布……顏琛看了過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誰家上吊拿這種一看就是極好的布料來?又輕又柔,哪裡撐得住一個人的重量,怕不是安王的苦肉計。
他是看不慣這個安王的,正想進諫請聖上不要被迷惑,卻聽那安王嘴一張,一連串彩虹屁跟不要錢似的朝外冒:“皇兄你不知道,臣弟心中對皇兄敬仰已久,皇兄如此殺伐決斷英俊高大,是行走的斬女機下凡的美神仙,天哪難道皇兄是魅力鑄成的嗎?看這耀眼的幾乎讓臣弟我昏過去的光芒!臣弟就是膽子再大也頂多調戲個小宮女摸摸她們的小手手,造反謀逆這樣的事哪裡敢乾?諸位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臣弟了!臣弟心中隻有美色美食與美景,決無二心!皇兄一定要相信臣弟啊!你看臣弟真誠的眼睛!”
昭帝:……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對平日裡安王各種調戲宮女的行徑如何點評了,你要說他孟浪吧,他又不是個男人,可你要說他沒錯吧,好像也不行。
大臣們瞪大了眼,宮女,那就是聖上的女人!這安王居然敢調戲?!真是膽大妄為!必須砍頭!必須示眾!決不能輕饒!
昭帝沒出聲,慢慢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高深莫測的表情看得玲瓏完全不虛,甚至睜大眼睛讓他來看,小臉蛋上從眼神到表情都真誠的不得了。
“你……”
昭帝說了一個字,玲瓏就嗯嗯點頭,他頓時語塞,因為實在想不到安王是這麼個反應,總覺得跟往日的安王判若兩人,若不是一樣的臉,他幾乎要以為安王被人冒充了。
聽說有一種叫做易容的奇術,可以將一個人臉換成另外一個人樣子,昭帝不曾見過,卻聽說過,沉吟片刻,便讓宮人盛水來。
帕子沾濕丟給玲瓏:“擦臉。”
龍女向來是你給我一點顏色我就開染坊你想教訓我我就弄死你的性格,她接過帕子又塞到昭帝手中:“皇兄給我擦吧,臣弟剛才被汙蔑的心肝脾肺腎都在痛,渾身酸軟手足無力,隻好請皇兄效勞了。”
昭帝本想讓顏琛過來擦,可顏琛是個男子,他隱忍地看著麵前的熊妹妹,自打安王突然男變女之後,昭帝發現自己對她的忍耐又上升了一個度。
在大臣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還真慢條斯理地拿起濕帕子給她擦臉了。
這張臉是貨真價實的當然擦不出什麼來,也沒有昭帝想象中的神奇易容術出現,不過帕子上還是沾了些有顏色的東西,他細細看過,略有香氣,似是女子用的脂粉。再瞧安王,這平日眼下青黑一瞧就是腎虛的家夥,擦得乾乾淨淨的小臉蛋白嫩的仿佛被剝了殼的雞蛋,飽滿圓潤,襯的一雙大眼越發靈活有神。
許多人都笑話安王,說他就知道往女人堆裡鑽,身上有股洗不掉的脂粉氣,現在昭帝明白了,這廝不是混在脂粉堆中,她本身就是個小姑娘!
昭帝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是奇怪,顏琛注意到了。
“謝謝皇兄,皇兄辛苦了。”玲瓏露出甜甜的笑,很狗腿地把擦過臉的帕子又接過來丟進水盆,雙手拱起好似小狗,“那皇兄相信我了不?”
昭帝眯著眼睛:“你們先退下。”
大臣們一驚,安王心懷不軌,他們退下了,難道要聖上跟安王獨處?萬萬不可!
然而昭帝並不喜歡旁人質疑他的命令,於是很快,殿中便隻剩下他們二人。安王是女兒身一事決不能泄露出去,否則皇家將顏麵無存。
“你說,你是冤枉的。”
“是啊!”玲瓏打蛇隨棍上,“皇兄您看,我一個姑娘家,造反乾嘛呢?就算造反成功了,前朝那群老頑固能服我嗎?能讓我當皇帝嗎?那些老家夥都是榆木腦袋,成天之乎者也的講些臭道理,我可受不了。最最重要的是,他們服不服我無所謂,百姓們也不服我啊!”
沒了人她就沒了正行,迅速湊到昭帝身邊,再度討好地捧住他一隻大掌,繼續吹不要錢的彩虹屁:“……自打皇兄繼位以來,百姓安居樂業,國庫充裕豐盛,敵國不敢來擾,再無外敵內憂,人人都說皇兄您是千古一帝,英明睿智有決斷,您看臣弟是這塊料嗎?退一萬步說我真把您乾掉了,老百姓也不服我啊,以後史書上我還不遺臭萬年啊?您說是不是?”
昭帝低頭看她那雙白嫩嫩的小手,許是用帕子擦過的緣故,兩隻手捧著他一隻都有些吃力,手背上還有圓溜溜的小肉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