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絲眼睛通紅:“我們沒有辦法,我們不是神,沒有辦法拯救他們的生命!苗苗,如果我們不逃走,我們也會死在這裡,塔亞的願望我們就無法為他完成了!”
苗苗死死咬住嘴唇,她用力點了下頭,黛絲抓住她,鄭重地說:“苗苗,你先從後門逃走,這裡我來頂住!他們不會立刻殺死醫生,一定會問出資料的下落!”
“我們一起走!”
“不行的!”黛絲狠狠地推開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說過的話嗎?我是救助站的站長,他們肯定會以為資料在我身上,你是新來的,他們不會盯上你,你要記得,塔亞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此時此刻,每一秒鐘都很珍貴,苗苗看了黛絲一眼,拔腿就往後門跑。剛來到L國的時候,她都沒有見過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麵前,直到那一次,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成功痊愈了出院,他歡快地過了馬路跟苗苗揮手說再見,下一秒就被人砍斷了頭顱——僅僅是因為要給救助站一個警告。
那是苗苗第一次在非手術台的地方看到生命的消逝。
這兩年來,很多人活了過來,很多人死去,每一位無國界醫生都儘可能地去拯救病人,然而他們永遠隻能緩解病痛,無法醫治壞掉的人心與靈魂。
苗苗沒有跑多遠就被攔住了,帶著黑色麵罩的暴動軍怎麼可能會放走救助站的人?看出她是醫生而不是病人,槍口慢慢舉起——醫生們都死掉的話,就不必擔心那些影像流露出去了不是嗎?
千鈞一發之際,那個想要打死苗苗的暴動軍突然往前撲倒,剩下幾個也在眨眼間倒下,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鬼魅般出現在苗苗眼前,苗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那人戴著口罩,露在外麵的一雙眉眼野性十足,他問:“醫生?”
用的是母語。
苗苗點頭:“我是!”
男人把她往後拉:“朝後麵跑,我的同伴還有車子在那裡,他會掩護你們撤退。”
“裡頭還有一位醫生跟許多病人——”
“那就要看他們運氣好不好了。”男人聳聳肩,很快就消失在苗苗眼前。
苗苗按照他說的方向跑去,那裡果然停著一輛吉普車,車裡是個同樣穿迷彩服戴口罩的男人,苗苗被放進車裡後很緊張,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救助站恢複了平靜。
苗苗握緊了拳頭,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此時她臉上滿是灰痕,身上的白大褂也臟兮兮的,腳上的鞋子還掉了一隻,整個人狼狽的不像話。
有人說了聲能下來了,她才從吉普車上下去,先前的那個男人過來,說:“很遺憾,但也很幸運。”
苗苗不懂他在說什麼。
“遺憾是說沒有活口,幸運是說,至少你活著。”
也就是說,黛絲死了。
苗苗眼圈一紅,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這個救助站已經不能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人過來,你跟我們走,我們會送你去無國界醫生在M國的組織,到那裡你再聽他們安排。”
旁邊一個人撞了男人一下:“隊長,你彆說這麼直啊,醫生都哭了!”
男人:……
對不起老子就是這麼直。
但苗苗隨即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拉開車門上去,男人眼底閃過一抹讚賞,手一揮:“收隊!”
在車上,苗苗才知道他們是一群國際雇傭兵,拿錢辦事的那種,這次也是收了錢才過來的,但雇主是誰他們也不清楚,任務要求他們徹底保密,苗苗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她也沒有興趣,在經曆了這麼大的刺激之後,她全身癱軟,很快就在顛簸的吉普車裡睡了過去。
夢裡有風趣幽默的塔亞,還有潑辣大膽的黛絲,有許許多多對她露出笑容的病人,還有難掩擔憂也仍舊選擇放手的苗爸苗媽。
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苗苗不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