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片龍鱗(六)
樊妍真要是知道就憑借這片桃花太子就把自己給定為冒牌貨,肯定氣得吐血, 誰能記得兩年前寫信的時候會有一片花瓣飄進去?當時她是在窗邊的書桌上寫的, 寫完了命人取火漆封口, 有那麼一瞬間沒注意桌上的信,恰巧窗外有風,吹落一片桃花, 有一瓣正好落入信紙中。
那她又怎麼知道太子會對這片花瓣印象如此深刻, 甚至以為是她給的信物?
也就是這片花瓣, 使得太子在日後與樊妍真的書信來往中,總是喜歡放點小東西。久而久之, 兩人就形成了書信贈物的習慣, 樊妍真是跟著太子開始回禮的, 可她還真不知道這互送信物的契機居然是兩年前那封信裡無意飄落的桃花瓣!
太子心中認定了樊妍真是假的,心中氣惱自己上當, 又恨“樊妍真”騙自己寵幸了她,對她越發冷淡。但太子又是個愛麵子的人, 他不會直接跟“樊妍真”說,喂,孤知道你是假的了你彆裝了。那樣太丟人了,被騙又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更何況是太子這樣習慣要強之人,他有個座右銘,天底下所有人都錯了也輪不到孤犯錯,孤永遠不會錯, 如果孤錯了,那一定是彆人的錯。
樊妍真也很快意識到太子在冷落自己,她心中泛冷,不懂為何兩人如願廝守後,這甜蜜的日子還沒過多久就已經分崩離析。為這她沒少找太子見麵,可太子要麼是不見,要麼是無視她。
因為樊妍真屢次找上門,太子覺得她還真是厚顏無恥,為了刺激她,這次樊妍真找過來的時候,太子隨意拉了個姿容秀麗身段嫵媚的宮女到懷裡,在得知自己的童子身被“樊妍真”騙走後,太子破罐子破摔了,以前他不懂為什麼父皇有了母後,卻還對蕭貴妃那麼好,明明對蕭貴妃那麼好,可後宮還是源源不斷的進人。
現在他明白了,美人哪有嫌多的呢?就他懷裡這個,生了一雙極美的手,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伺候人的時候更是舒坦。
樊妍真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她一心想要嗬護的完美愛情,結果就是這樣?!
太子卻不滿她發飆,因他心中早已認定她是假的樊妍真,又不願跟她開誠布公的聊,隻單方麵的刺激她、貶低她——他知道,無論是真假樊妍真,對自己都是情根深種,他太擅長去傷害愛自己的人了,他也不會感到愧疚或是不安。
東宮的動向,寧梧向來清楚,手下的人稟報後他還有點不敢相信玲瓏說的都成了真,所以她到底是怎麼做到將太子的言行預料的一分不差的?是不是因為太過喜歡太子,才總是注意他?
這樣的想法擱在寧梧心裡,可把他給憋死了,他又不肯問出口,總覺得先問了自己就輸了。然而看著玲瓏那沒心沒肺一天天隻想著吃喝玩樂的樣子,他又覺得她應該是真的不喜歡太子……
“快快快寧梧!”玲瓏風風火火闖進來,“快來幫我回信給我筆友!”
是的,她稱呼太子為筆友,而寧梧就是她的代筆。
寧梧天資聰穎,看了樊妍真往日手稿後就將其字跡模仿的出神入化,太子每次寫信來,玲瓏都逼著他回,這次也不例外。不僅如此,玲瓏已經懶到連來信都不自己看了。
寧梧忍著滿心酸意給她念,光是開口就覺得辣眼睛辣耳朵:“……真兒吾愛,展信如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念著念著,有些話真的是肉麻,不知道太子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偏偏玲瓏還聽得津津有味,一點都不覺得惡心。寧梧氣呼呼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是表麵鎮定其實心裡美滋滋,說不定就是故意要跟太子書信往來呢?!
玲瓏聽完了太子來信,摸著下巴說:“看起來他並不想告訴我他身邊有個假的‘樊妍真’的事情啊,說好的開誠布公互不隱瞞呢?這也太不誠信了吧!”
寧梧瞥她:“你也好意思說誠信?你把人耍的團團轉!”
“那又怎樣呢,還不是他笨。”玲瓏滿不在乎,“你快準備寫回信,我也想好了。我來口述,你來寫。”
寧梧忍氣吞聲提筆蘸墨,聽到玲瓏第一句“親親殿下”就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等又聽到玲瓏說“星星在天上,而殿下在我心裡”,“殿下這幾日可有感到雙腿如灌鉛般沉重?那是因為殿下在我腦海中走來走去整天不停”……之類的惡心人的話的時候,二皇子殿下他憤而起身,甩筆表示罷工!
不寫了!這鬼話誰愛寫誰寫去!他不寫!
玲瓏衝過來抱住他的腰不讓他走,用哄小孩的語氣說:“不要生氣嘛,就是幫我寫封信,快坐下來,不要走。”
寧梧怒道:“這是一封兩封的事兒嗎?打你哄了太子過後,迄今你們都寫過幾十封了!如今你倒是想起來口述叫我寫了,曾經為何讓我自己去想?!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叫你自己想,卻是這樣惡心!”
玲瓏也生氣:“什麼叫惡心?這叫土味情話,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寧梧不知道什麼是土味情話,但最前麵那個土字他隻感受到了“吐”,便咬牙道:“也不見你跟我說說這些話,全朝太子說了,難道你心裡還有他?還想回到東宮?我告訴你,你想都彆想!絕無可能!這輩子你們都彆想再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