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狠毒的心腸,如今也隻能任人魚肉。
不忘丟掉手中長刀,摳挖自己的傷口,染了滿滿一手鮮血。
他的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透著淡淡藍色的紅,然後他一腳躍上馬車朝解嫋嫋抓去——解嫋嫋不知他要做什麼,隻覺得古怪惡心,便尖叫著用匕首向他刺來!
不忘側身躲過,然後一手握住解嫋嫋的手腕迫使她丟掉匕首,另一隻沾滿了血的手則毫無感情地貼在了解嫋嫋那張溫婉美麗的芙蓉麵上。
他年紀還小,根本不懂得女人的美,因此解嫋嫋蠱惑不了他。
這熱血淋在臉上,卻沒有普通人血液的腥氣,反而帶著股詭異的藥香。解嫋嫋正想抹去臉上鮮血,突覺整個麵皮發燙發脹——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從被禁錮的臉皮下衝出牢籠一般!她用力捂著臉尖叫:“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不忘終於笑了:“你認不出我,也是意料之內。”
高貴的解氏千金怎麼會把一個得了瘟疫的窮小子放在眼中呢?她怕是連低頭看他一眼都覺得臟吧?
解嫋嫋聽了這話,知道這人必定是自己認識的,可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誰,直到不忘仁慈地提醒了她一句:“田家村。”
田家村……那個她和父親命人屠殺的村子!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開始瘋狂用衣物擦拭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就能把滿臉的血擦乾淨,就不會被感染一樣。這形容著實狼狽,不忘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雙眼睛冷得毫無感情。
“你就在這裡慢慢等死吧。”
他吹了聲口哨召來自己的馬兒,翻身上去,頭也不回。
解嫋嫋崩潰地大哭起來,淚水流淌在臉上,隻覺得陣陣刺痛,身體也逐漸沒了力氣……原來死亡是這麼可怕的事情嗎?如果當初,她沒有和父親決定屠村,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此時此刻,什麼雄心壯誌遠大抱負都沒了,連活下去都是一種不可能的奢望。
不忘回去的時候先找楚戰複命,今日他出城是尊上首肯的,也是尊上給了他報仇的機會,他已決定這一生都要追隨尊上,便是沒了這條命都無所謂!
誰知他找了一圈沒見著人,還被二爺趕去沐浴更衣,二爺說:“把自己打點乾淨再過去!彆嚇著姑娘!”
這一聽不忘就知道尊上必定是在陪著姑娘玩。
他怕有人因為自己感染,平日裡事事自己一人,就連衣裳也不讓他人碰,洗澡水也自己潑,總算是弄得乾乾淨淨才敢去見尊上。
玲瓏一看到不忘,就覺得今日的他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仿佛平時的他身上有千斤重擔,可今日卻顯得很是輕鬆,雖然還是隻能看到他的一雙眼睛,但曾經束縛他靈魂的東西已經不見了,聞起來更加香甜。
“……姑娘?”
被盯了好久,饒是不忘也感到了不自在。
玲瓏衝他招招手:“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呀。”
不忘很意外她能看出來,畢竟他洗乾淨後還是以往的打扮,除了眼睛沒有其他部位露在外頭。他盤腿在玲瓏麵前坐下,把被玲瓏摳出來的一塊七巧板又給安了回去,輕聲說:“屬下今日心情的確很好,因為有一個很想完成的心願,在今日完成了。”
楚戰疼愛玲瓏,可無論是他還是幾個兒子,平日裡都忙得要死,甚少能擠出時間陪玩,於是便專門讓人去民間搜集奇工精巧的小玩意兒回來,這樣她即便是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會太無聊。
玲瓏掏出一塊糖遞過去:“那心裡就該是甜的了。”
不忘接過了糖,但他戴著麵罩並不方便吃,便小心地收進了暗袋之中,他比玲瓏也大不了幾歲,從前村子還在的時候也是招貓逗狗被壞脾氣的阿娘追著滿村子揍的,但屠村過後一夜長大,對著什麼都心如止水,如今大仇得報,便隻想著報恩。
又思及尊上說若非姑娘生病發熱,他們也不會發現解天明父女的所作所為,就在心中把玲瓏也當成了恩人,對著她,總比對著其他人多出了耐心與溫柔。
不就是陪玩麼,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