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第七十一片龍鱗(七)(1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350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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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片龍鱗(七)

“你是傻子嗎, 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玲瓏一邊用手套甩著陳瀛州身上的雪一邊沒好氣地說,自打被他瞧見了她暴力k人的一麵後, 她愈發露出了本性, 換作一般人真的很難忍受她這種唯我獨尊又任性驕縱的人,陳瀛州卻不管怎麼樣都樂嗬嗬的, 隨便她打罵也不生氣, 不過眼鏡上沾了雪很快就被打濕了, 再戴上去也顯得霧蒙蒙的, 讓他有點難受。

陳瀛州近視度數七百多……拿下眼鏡跟個瞎子沒區彆, 不過他的眼睛還是很好看, 並沒有像其他近視眼一樣往裡凹陷, 不戴眼鏡的時候便霧蒙蒙的, 仿佛蘊含了一層淡淡的水汽,顯得十分無辜、天真。

哪怕玲瓏跟他麵對麵,他也隻能看到模糊的模樣, 必須得再靠近一點才行。

玲瓏讓他把眼鏡先放進口袋, 等回家後用眼鏡布擦一下,然後她握住他的手:“這就把你帶去賣了。”

陳瀛州傻笑兩聲,跟著她走, 腳步都不帶停頓的, 也不怕玲瓏把他帶到坑裡。

兩人下樓的時候都沒拿手機,進了樓裡,玲瓏提醒陳瀛州注意腳下台階,他雖然看不清楚, 但舉手投足仍然書卷氣十足,一點都不顯得慌亂,乖乖巧巧的,長得又俊,惹得同電梯裡的幾個結伴的姑娘不停偷看,倒也想上來要個聯係方式啥的,奈何人家兩個人十指緊扣,怎麼看怎麼恩愛,一點都不顧及她們這些單身狗。

玲瓏所住的這個小區房價驚人,管理也很嚴,不管是買房還是租房,基本上住在這兒的不是有錢人就是高級白領,大家都很有素質,不像陳瀛州買的那個小區,樓上樓下隔音效果差得不行,尤其是樓上一家子養了三個小孩,節假日鬨騰起來那真是把天花板都給踹破咯,偏偏帶孩子的爺爺奶奶又不講理,玲瓏跟陳瀛州住在那的時候,陳瀛州沒少抱著愛人哄。

可以這麼說,認識了玲瓏,與她結婚,陳瀛州像是開始了另外一段人生,而這樣的人生,在他本來的生命裡是不具備的,他冥冥中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更加害怕失去,更加害怕這是一場美夢。

因為如果是夢,就必然會有醒來的一天。

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雖然很寂寞、很孤獨,可是習慣了也就好了,然而一旦感受到了愛,付出了愛,便不可能再回到心如止水的過去。

陳瀛州最怕這個。

到了家,他乖乖聽話站在門口的墊子上,玲瓏去客廳拿了他平時常用的一次性消毒棉片,又拿了乾淨的眼鏡布過來,等陳瀛州擦乾淨眼鏡,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先是脫掉外套,又把帽子圍巾取下來,客廳裡暖和得很。

衣服掛起來,換上室內拖鞋,天還沒黑呢,市內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所以沒有浪漫的煙花可以看,兩人在下麵玩了挺久,剛吃過的水餃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於是陳瀛州又開始準備做飯,他在廚房忙活,玲瓏在邊上給他打下手,偶爾她覺得有趣,也會接過鍋鏟翻炒兩下。

玲瓏不愛做這些家務活,但也有例外的時候,平時家裡都請的是保潔阿姨,因為她實在是沒那閒工夫到處擦擦掃掃,她的房子挺大的,陳瀛州一個人打掃怕不是要累死,更彆提他還要上班呢。但大過年的,人家阿姨也要放假啊,一直到初十家政中心才會開始上班,所以在那之前,家裡的衛生都得他們自己解決。

玲瓏的想法是,這個房子亂了不能住了,換下一棟房子就是,初十家政公司上門打掃完了再回來啊!

陳老師對此很是無語,他打小就家務事一把抓,但他從不叫玲瓏跟自己一起乾,而且家裡不臟,年前剛大掃除完畢,還有掃地機器人跟洗碗機,說實話他能做的非常少。

玲瓏說晚上想吃手擀麵,他正在和麵呢,攤開的麵團用長擀麵杖一遍一遍擀開,冰箱裡有昨天沒喝完的雞湯,待會兒拿來做高湯味道肯定很好,再擇兩把小青菜,出鍋的時候臥個荷包蛋,是最簡單也最美味的家常便飯。

客廳的電視打開著,兩人都沒看,但就是這樣聽著便覺得煙火氣十足,才有家的樣子,陳瀛州為愛人做這些事都是甘之如飴,他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淡過,剛把切好的麵條放鍋裡,他手機響了,玲瓏不可思議道:“這是什麼日子啊,大年初一晚上打什麼電話?”

還有沒有點素質了?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年了?

她到客廳茶幾上拿過陳瀛州的手機,上麵的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玲瓏歪歪頭:“陳老師,我幫你接了哦,我要兩顆蛋!”

陳瀛州一個鍋裡煮麵,一個鍋在煎蛋,圍著粉紅色的卡通圍裙,點頭:“好。”

“喂?”

因為不喜歡被打擾,所以玲瓏的口氣絕對算不上好。

那邊愣了一下,隨即尷尬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好像打錯了。”

玲瓏沒等他說完話啪的就給掛了,順手還給這號碼拉黑了。陳瀛州百忙中探出頭問:“誰啊?”

“不知道,說是打錯了。”玲瓏撇撇嘴,“所以我就把他拉黑了。”

陳瀛州笑起來,“打錯了沒關係噠,你不要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呢。”玲瓏把他的手機放在手裡一拋一拋,“連電話都能打錯還能乾點什麼呀!”

她垂眸,眼神冰冷,陳瀛州完全沒有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而再次抬起頭時,玲瓏又是往日裡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了。

大概過了有十來分鐘,煮好的麵被盛到碗裡端了出來,手機才又一次響起,這回又是個陌生號碼,陳瀛州擔心愛人又被惹毛,趕緊自己過來接,他原以為又是打錯的,畢竟平時除了領導跟學生家長沒人找他,結果電話一接起來,他就愣了,手裡正拿著筷子呢,都忘了放到桌上。

玲瓏察覺到不對,抬頭瞧他,陳瀛州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喜怒不形於色那套他學不來,因此玲瓏很快便看見了他的無措、慌張、還有茫然。

她站起身,劈手奪過電話開了免提,那邊還在說呢:“……所以我就想著你今年要是有空,回來老家看看吧,怎麼說我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你心裡再怨我,我也是你爸……”

陳瀛州喉頭微動,求助地看向玲瓏,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多年不聯係的父親說話,但他早已過了渴望父愛的年紀,從父母離婚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被拋棄了,他們都不想要他,因為他是個累贅。

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反目成仇,為了能夠給甩掉這個拖油瓶,互相攻擊辱罵對方,小小的陳瀛州躲在自己房間,捂住耳朵也沒辦法聽不到。

記憶中看見自己就暴怒的父親居然也會如此平和地跟他聯係,問他過年了要不要回家看看,陳瀛州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慣常不會拒絕人,可能是很少被善待,因此遇到些許善意,便總想著千百倍的回報。

玲瓏則沒那麼多顧忌,她可不把陳瀛州父親當成長輩,嘲諷道:“二十年了不聞不問,現在想起來就開始打親情牌,乾嘛,你在這演家庭倫理劇呢?要是真的想和解,彆說那些有的沒的,給錢最實在,我們在一線城市過得可不容易,衣食住行哪裡不要錢,你好歹也是陳瀛州爸爸,資助點不過分吧?”

她已經聽出來這人就是剛才打錯電話被拉黑的那人了,因此語氣相當不善,什麼玩意兒,大年初一的來這麼一出,搞得陳老師跟她心情都不好了。

“你、你是誰?我跟我兒子說話,你插什麼嘴?”

玲瓏譏笑道:“我是誰?你問你兒子我是誰呀,陳老師快告訴他我是誰。”

陳瀛州乖乖回答:“我媳婦。”

“哎呀,這世上還真有人做父親做的這麼失敗,兒子什麼時候上學什麼畢業不知道,兒子從事什麼行業在哪兒工作不知道,連兒子結婚了都不知道呢,生而不養就彆在這兒擺譜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直說吧,想要什麼?要錢沒有,我這隻有一個滾字送給你。”

陳瀛州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一點都不生氣她這樣跟他父親說話,反而覺得她好酷!

好喜歡!

陳父還真就卡殼了,玲瓏冷笑:“我的天呢,不會真的是想來要錢的吧?您老可要點臉吧,等你死的時候我倒是能讓陳瀛州給你掏兩塊錢買個骨灰盒,到時候靈堂蹦迪讓你在九泉之下都樂得合不攏嘴,還喘著氣就彆做夢了。我可真是長見識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大年初一來要錢是怎麼著,上墳缺紙?那也得等你死了才能燒不是?”

陳瀛州:好喜歡!

陳父被玲瓏一頓罵,根本還不了口,他本身也不是多會罵人的,小時候陳瀛州怕他,是因為他是成年男人,聲若洪鐘,吼叫的時候讓人覺得那蒲扇般的大巴掌能把人活活打死,現在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更彆提他被人戳中了痛腳,他確實是來要錢的,哦不,說要可能不大恰當,應該說是“借”。

當年他離婚後沒一年就又結婚了,離婚那會兒陳瀛州才五歲呢,很快陳父兒女雙全,更是把這個兒子忘到了九霄雲外。雖然說陳爺爺把陳瀛州帶回老家養,但也沒怎麼上心,老頭子就好喝酒,其他啥事兒不管,陳瀛州五歲就得學著自己生火做飯打掃衛生,還得走近一個小時的路去鎮上上學。

逢年過節,陳父更是帶著妻兒在鎮上過,根本不回老家。

當然了,他後來生的一雙兒女學習都不怎麼好,女兒勉強考上了個大專,出來就開始考幼師,考了兩三回沒考上,還得接著考,現在正住在家裡,兒子則是大學都沒考上就去跑銷售了,因為到處跑,在市裡認識了個姑娘,兩人好的如膠似漆,回來說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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