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第七十四片龍鱗(一)(2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9841 字 8個月前

隻剩下一隻手臂,徐承弼的力氣也遠超常人,捏碎個鬆果輕而易舉,少女拾去果仁吃了,對他:“我叫玲瓏,從今日起,你便在這裡住下吧,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不過,我可是不會生火做飯的,所以,你得照顧我的衣食起居。”

徐承弼便在這裡住了下來,名叫玲瓏的少女每都在玩耍,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可以如此快樂,而他也從不話,每沉默地砍柴燒火,從笨手笨腳的煮飯到遊刃有餘地自創菜式,山穀裡的動物們對他都很警惕,對那少女卻格外親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徐承弼覺著自己的傷勢好了許多,明明之前已身受重傷,皇帝哪怕不怕龍□□來要他的命,他也不一定能活著到西北。

可慢慢地,隨著時間過去,徐承弼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痛了,之前他連呼吸都痛徹心扉,如今身體已然恢複健康。

他沒了家,也不知該往哪去,便留在這山穀中,如少女所,做她的仆人。

是仆人,其實也就是生火煮飯,其他的事情,徐承弼也沒有做過多少。

他總是坐在湖邊的竹樓外,仰頭看著清淩淩的,遙遠又淡泊,好像把人間看在眼裡,又好像並不放在心上。

而京城那邊,得知徐承弼非但沒死,還被人劫走,甚至折了四名龍□□進去,皇帝頓時龍顏大怒!隻可惜徐家已經死絕,徐妃也已下葬,因為徐家“謀反”,徐妃連葬入皇陵的資格都沒有,皇帝沒了發泄的對象,惱恨地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拂到地上,儘管如此,仍舊氣得麵色發黑。

近日裡最受寵的常妃娘娘來了,見東西掉了滿地,連那對半人高的花瓶都碎了,連忙上前:“皇上這是怎麼了?”

皇帝盯著這位自己費儘心機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愛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常妃麵不改色,溫柔一笑,反手握住皇帝的:“皇上又發脾氣,可是嫌我來得慢了?”

她以你我相稱,愈顯親昵,皇帝心頭火氣也散了些,隨即道:“那徐承弼當真是命大!”

常妃心裡一咯噔:“難道他沒死?”

皇帝氣惱道:“那些狗膽包的差役是什麼降神女將徐承弼帶走,朕不信!這世上就算有神仙,也不該護著徐家!朕才是真龍子!哪裡輪得到他們徐家被神明庇佑?!”

徐承弼沒死,他居然沒死?!常妃心裡慌了慌:“那皇上可要立刻加派人手去查,一定要將他捉拿歸案!至於那所謂的神女,想來是差役怕擔責任,所以信口胡言。皇上是真龍子,是正統,便是有神仙,也給叩拜皇上,為皇上效忠才是。”

皇帝被她這麼一,心裡頓時就舒服了,怒火也降低了不少,他點頭道:“愛妃所言甚是,朕會派人繼續去追查的,不過愛妃就不用操心了,還是早點為朕懷個皇子才好。”

常妃粉麵羞紅,輕輕捶了皇帝一下,依偎進皇帝胸膛,心裡卻無限擔憂。沒人比她更清楚她那前未婚夫的本事,年僅十四便掛帥上陣,將凶神惡煞的突厥打得落花流水,從無敗績。這樣的人,必須親眼看著他死去才安心,否則一旦給他機會,便會有人不受控製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為他效忠。

徐承弼怎麼就沒死呢?倘若叫他知道淮安侯府在徐家“謀反”一案上與皇帝沆瀣一氣……常妃連忙搖頭,甩去這個可能性,她是忘了嗎,徐承弼已經廢了!不僅是少了條胳膊,臉上還被辭了字,那字是無法消除的!誰會認一個罪人為主呢?即便他登高一呼,又能有多少人呼應?

徐家舊部忠心的有,可以利誘之,也仍舊有人會向皇帝投誠,必須想方設法抓住徐承弼!不能讓他活下去!

否則她與皇帝都彆想安穩!

皇帝與常妃如何,遠在山穀中的徐承弼並不知曉,他每仍舊是做著自己的事,之前那隻鬆鼠最近在竹樓附近的大樹上安家,名為玲瓏的少女命令他做個屋子出來,徐承弼便每都在做這個。

少女總是無憂無慮,她對他的過去好像很了解,卻從來不問也不提,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徐承弼手再巧,沒有趁手的家夥,也不能做出玲瓏要求的東西來。

算算他們在山穀中也住了一個多月,該出去補充一點物資了,否則連大米都要吃光。

雖然徐承弼沒話,但他已經把想的寫在了臉上,玲瓏瞪他:“看什麼看,神仙就不需要柴米油鹽嗎?有本事你憑空變出一些給我看看?不能就跟我去城裡買!”

徐承弼指了指自己的臉,玲瓏歪歪腦袋,盯著他看了會兒:“……挺帥的。”

徐承弼:……

他的意思是他臉上有刺字,被人看見了便知道他逃犯的身份,會引起慌亂,也會招來麻煩。

玲瓏明白了他的想法,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摸了下。

少女纖細溫熱的指尖觸到落著疤痕的臉上,那樣輕盈,又沉重。徐承弼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被玲瓏一把抓住,更顯強硬地摸下去。

“好了,現在沒有了。”

徐承弼愣了下,反手摸上自己的臉,發現那個“奸”字,確確實實是消失了!這、這是怎麼做到的?要知道黥刑乃是由刀所刻,深刻入骨,再佐以顏料,有些體質差的犯人甚至會因此死去,即便僥幸活下來,也終身無法抬頭見人。

黥刑折磨的饒精神,便是罪大惡極之人被刺麵也會因此感到羞辱,更何況是頂立地從未做過有悖良心之事的徐承弼?這個“奸”字便是他的恥辱,這個字在他麵上一,他便一不能安穩,一深受折磨。

“這麼久了,總算是見到你臉上有彆的表情了。”

徐承弼聞言,微微怔住,他望著麵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心頭忽地一動,卻又慢慢移開視線不再看她。鬆鼠蹦到他腳麵上,徐承弼彎下腰,輕輕擼了擼鬆鼠的頭毛,鬆鼠唧唧叫了兩聲,又蹦蹦跳跳往其他地方去。

兩人換了衣裳,徐承弼還是第一次出山穀,他驚奇地發現山穀儘頭有一棟肉眼看不見的門,人出去之後再往外看,居然是一處懸崖!

這也太神奇了,難道,這是傳中的迷魂陣?

玲瓏不知道他風平浪靜的表情下在想些什麼,隻是當他們越往山穀外走,發現這裡離當初囚車被劫之處簡直是千裡之遙,饒是徐承弼也不由得露出驚奇的眼神,玲瓏跟看土包子一樣看著他:“有什麼好驚訝的,一個秘境而已。”

還是個普通的秘境,像這樣的東西,歸墟龍宮裡不知有多少,瞧這徐承弼沒見過世麵的樣兒。

平州城外,檢查的將士非常嚴格,甭管什麼人,都要仔仔細細看清楚,再有路引文書方可入內,玲瓏跟徐承弼當然都沒有這東西,他們一個黑戶,一個逃犯,怎麼會有證明身份的文書?而且……玲瓏指著城牆上的畫像:“這個是你嗎?”

上麵寫著這是罪大惡極的逃犯,若是有人能提供此逃犯的線索,賞白銀五千兩。

徐承弼淡漠地望著那畫像,上頭連他的名字都沒寫,似乎生怕有人知道他是誰。

“你我要是把你賣了,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五千兩銀子?”

徐承弼低下頭,看向隻到自己肩膀處的少女,沒有話,也沒有慌張。他本就該是個死人,該與家人一同死去,命是她救的,若是她要拿去換銀子,也是理所應當。

隻是內心深處,逐漸升起了烈焰。

是仇恨,是不甘,是憤怒。

是世世代代保家衛國,卻被汙蔑被陷害,家破人亡的恨與怒。

徐承弼平靜的表情下埋藏著這樣的心情,隻是他誰都沒有,他的特征太明顯,麵上有刺字,又缺失一隻臂膀,城門口檢查的官兵顯然對男子格外嚴格,若是遇到殘疾的,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押解起來。

徐承弼覺得自己不該隨玲瓏一起進去,玲瓏卻不答應:“你不去怎麼行,難道那麼多東西要我一個人來提嗎?我可拎不動,我還是個弱女子啊!”

可徐承弼這樣確實很難進去,若是有人在外麵待得久一些不上前進行檢查,守門的官兵便會直接過來,隻是一見到玲瓏,又何曾見過這般仙樣的少女,竟是緊張地麵色赤紅,話都不會了,再加上徐承弼麵色平和並無慌亂,臉上更是沒有刺字,便大手一揮放了行,玲瓏順勢丟給他們一錠銀子,又衝他笑了一笑,這幾人更是神魂顛倒,接下來再檢查其他人都寬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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