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新帝對她並不上心,隻是當個玩意兒養在後宮,也正因此,葉氏才幾次三番到冷宮來挑釁,畢竟比起隻能瘋癲度日的廢後,自己錦衣玉食山珍海味都是不缺的。
似乎不來刺激廢後,她便不能彰顯自己的高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向廢後訴說自己的風光,因為除了廢後這麼個與自己有著共同記憶的舊人,她再也不能對彆的人炫耀。她把傀儡皇帝對自己的寵愛嫁接到了新帝身上,仿佛這樣,自己仍然是那個寵冠六宮的葉貴妃,而不是現在這可憐巴巴,偏安一隅的無名小卒。
於是廢後發覺自己回到了多年之前,立刻想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可她太過高估自己,這冷宮中曆朝曆代關押的妃子不知凡幾,每個進來的人都想出去,真正能出去的又有幾個?大多是死在這裡頭,以五花八門的方式。
病死的,餓死的,凍死的,摔死的。
發瘋的,落水的,自殘的,自殺的……
進了這冷宮,就彆想著東山再起,永遠不可能再出頭。
誰會想起冷宮裡的可憐人呢?
對廢後而言,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傀儡皇帝,她出身平凡,早在被廢時家族就放棄了她,此外,即便她想要效忠新帝,前提也是能從冷宮出去,如果她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那麼她什麼都得不到!
這麼一抹靈魂,於玲瓏來說無關緊要,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一個,倒是廬陽王,察覺到魏侯府的老夫人被救走之後大發雷霆,他沒有彆的辦法,如果真跟魏侯硬碰硬,他是比不得對方的,唯一的方法就是逼迫皇帝現在寫禪位詔書!
隻要名正言順,魏侯再強勢,也隻能做個亂臣賊子!
比起還會給傀儡皇帝麵子的魏侯,廬陽王簡直把皇宮當成了自家後院,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皇帝的寢宮也是一樣闖,敢阻攔在他麵前的人全都被拿下,絲毫不顧及自己現在還不是皇帝。
看他這架勢,若是日後當真登基為帝,以他的多疑與狹隘,傀儡皇帝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病逝”。
“大中午的,陛下倒是好興致,還在這兒臨幸美人。”
廬陽王率領幾個心腹站在龍床不遠處,龍床上的簾幔垂下,隻隱隱約約看到裡麵有兩個人,方才被宮人阻攔時也是聽說皇帝在裡頭不能擅闖,但廬陽王壓根沒把傀儡皇帝放在眼裡,葉儀能做的,他一樣能做!更何況他身上也流著皇室的血,這皇位有能者居之,有什麼不對?!
廢物侄兒若是老老實實讓開,他倒是能網開一麵,讓他再活上個幾年。
祝星淵摟了玲瓏在懷中,有人闖進來時他便已經發覺,即便如此他的動作也還是有條不紊,自己裸著上身,卻在給玲瓏穿衣裳,並且用被子把她遮了起來。
玲瓏並不怕廬陽王,反倒眼睛一亮:“你生氣啦?”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祝星淵也有生氣的時候呢?
他自然是生氣的,隻不過氣得不是她,而是不請自來的廬陽王。本就沒打算把禪位詔書給對方,現在廬陽王立刻跪下來給他磕上十個八個響頭,祝星淵都不可能原諒他。
沒有經過允許便打擾了他跟玲瓏相處的人,都是非常招他厭煩的。
“今天是吹的什麼風,把廬陽王送入宮中了?”
廬陽王完全不在意皇帝這冰冷的口氣,在他看來這無非是色厲內荏,現在什麼情況,明眼人都知道。無非是皇帝在他跟魏侯之間二選一,這皇位,皇帝根本沒那本事坐住!“嗬,本王想起,與皇侄兒也有多年未見了,你我叔侄二人,可是有很多事情可以談一談啊。”
祝星淵道:“是談一談麼?廬陽王怕是著急了吧,畢竟捏在手裡以為萬無一失的人質沒了,還拿什麼來威脅對手?”
廬陽王臉一沉:“皇帝!”
“廬陽王不必在這裡威脅於朕,朕也不怕這個威脅。”祝星淵還怕廬陽王不夠生氣,準備讓他更氣一點。掀開床幔,他隨意披了龍袍踩在鞋子上站起身。“說起來魏侯還欠朕一個大大的人情,若非朕幫他絆住廬陽王,說不定現在,著急忙慌進宮威脅朕的,便是手握二十萬禦林軍的魏侯了。”
二十萬禦林軍!
廬陽王臉色陡變:“禦林軍如何會在魏侯手中?!”
“自然是朕給的。”
見廬陽王臉色難看,祝星淵微微一笑:“既然這皇位朕保不住,那總得選個稍微有良心的,廬陽王說是不是?”
廬陽王咬牙切齒:“皇帝!本王與你是同個祖宗!你竟要將皇位拱手相讓給外人?!”
見廬陽王氣成這個樣子,祝星淵頓時舒適無比,“什麼外不外人的,待到魏侯為帝,廬陽王大可認他做個乾爹,雖然沒能流著一樣的血,但也差不多。”
他生得豐神俊朗,氣質宛如仙人,可這話說得刻薄極了,廬陽王尚未來得及大怒,便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後是個女子聲音從帳中傳來:“兒子的年紀比爹爹都大,真有趣。”
可不是嗎,廬陽王都能當魏侯的爹了!
他惱羞成怒,皇帝還有用不能殺,可弄死個女人殺雞儆猴還不是輕而易舉!一使眼色,便有屬下運起寶劍,氣勢洶洶地朝床上的女子襲去。
祝星淵臉一沉,沒等他動手,那人已經飛了老遠,玲瓏掀開帳子扯住祝星淵的衣袖,他下意識去牽她的手,隻聽她說:“一言不合就動手,肯定還是單身狗。”
廬陽王尚未驚疑屬下是如何飛出去的,便被玲瓏容色所驚。
他雖然不沉溺美色,可男人哪有不喜歡美人的,似玲瓏這等美人更是萬裡挑一,廬陽王不禁驚奇道:“宮中竟還有這般的美人!皇帝倒是好福氣。”
祝星淵眯了眯眼:“廬陽王今日入宮來,若隻是為了同朕說這些廢話,還是快滾得好。”
玲瓏跪坐在床上,祝星淵也坐了下來,她便貼著他的背,下巴擱在他肩上,好奇地望著廬陽王等人。
這兩人,分明都隻穿著單衣,卻不見一點懼色,活似廬陽王是入宮找他倆鬥地主的!
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視,廬陽王終於從美色旋渦中脫身,沉聲道:“皇侄兒,你若是肯配合,看在你我同是一家人的份上,皇叔我還能叫你做個逍遙王爺,可若是你執意與本王作對,要向魏倫那小子投誠,便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祝星淵冷冷地看著他:“皇叔打算怎麼個不客氣之法?”
廬陽王揮了下手,立刻有人取出一份聖旨來,那聖旨被丟到祝星淵腳邊,“那得看皇侄兒你是否配合了,比如說,在這張聖旨上,蓋上玉璽,禪位於本王,如此皆大歡喜。”
玲瓏扭著身子把聖旨撿了起來,左看右看,哇了一聲:“做得真好,簡直能以假亂真了。”
祝星淵:“……小傻子。”
她掐了他一把,衝他露出個很凶的表情,他立時又笑了,“我是大傻子。”
他們都知道,傀儡皇帝沒有心腹,身邊的人都是各方勢力的眼線,禦書房也不例外,除卻玉璽被傀儡皇帝藏起來之外,從禦書房拿走一份空白聖旨,可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如果祝星淵猜得不錯,不僅是廬陽王,魏倫手中應該也有一份。
隻可惜沒有蓋上玉璽,拿去擦屁股都嫌會染色。
一個沒有兵權沒有親信,隻有一枚玉璽的皇帝,簡直弱小的可憐,不是嗎?
“抱歉。”他對廬陽王說,“禪位的詔書朕已經寫好了,也蓋了玉璽,隻可惜,不是給你的。”
“今兒你是不給也得給。”廬陽王陰惻惻笑起來,“本王的好侄兒,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不隻是你,還有你身後這個美人兒,都要好好吃一番苦頭了。”
與此同時,一道更為冷硬的聲音傳來:“你說誰要吃苦頭?”
除卻坐在龍床上的祝星淵與玲瓏外,所有人都亮出了兵刃,從殿門口進來的正是魏侯,又不是隻有廬陽王在宮中有耳目,魏侯也不遑多讓。
他還沒拿到皇帝承諾的禪位詔書,自然不可能讓皇帝出事。而且……魏侯不覺朝玲瓏看了一眼,她隨手把一張聖旨丟到一邊,魏侯眼尖,立時明白那是怎麼來的,嘲笑廬陽王道:“沒想到王爺如此著急,竟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了。”
這話說的,再看他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忠心耿耿的良臣呢。
玲瓏這麼想,就這麼吐槽了,祝星淵聞言,壓不住嘴角笑意,她從背後摟著他的脖子同他一起笑,看著這兩方人馬掐架。
文明觀猴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