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片龍鱗(五)(1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713 字 1個月前

第九十七片龍鱗(五)

等到折寒終於能正常走路了, 那邊一老一小也終於意猶未儘地討論完畢,可惜的是龐二郎的屍體已經被姬無病剖的差不多,否則皎皎還真有幾分躍躍欲試的勁頭。

然後, 由姬無病帶頭,指著折寒:“臭小子,愣著乾什麼, 還不蹲下來!”

折寒一頭霧水。

姬無病拍了他的頭一下,他隻好蹲下來, 然後老頭兒就很自在地上了他的背, 這老頭兒個頭很小,也不重,因為他不會武功,所以要折寒背著他,給他當坐騎呢!

皎皎則撲進折寒懷裡去, 他歎了口氣, 好在身體已經恢複, 便背著一個抱著一個, 腳尖點地, 好在平日裡功夫練得紮實, 輕功也極佳, 帶著這兩個人也能迅速移動。

當然,臨走之前,龐二郎的屍體又被姬無病縫了回去,墳是折寒挖的, 自然也得他來埋。

縣衙公堂上,張氏眼淚都已流乾,實在是除了她之外, 再找不到凶手,而她也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這時皎皎大叫一聲:“大人!我有話要說!”

縣令大人正想結案,便看見一個極其臃腫的人從天而降,這一細看,才發覺那並非是個大胖子,而是一個容貌俊朗的少年,奇怪的是,這少年背上背了個醜陋古怪的老頭子,胸前則抱著個纖細稚嫩的小姑娘,三人合在一起,可不是像大胖子麼?

“你是何人?又有何話要說?你可知未經傳召便在公堂上大聲喧嘩該當何罪?”

驚堂木一拍,把皎皎拍傻了,她哪裡知道該當何罪呀,她就是個法盲,立時嚇得訕訕:“我、我不知道。”

“誰許你嚇唬我乖徒弟?”姬無病氣得哇哇大叫,“信不信老夫把你變成癩|□□?”

皎皎立刻問:“師父,還有這樣的毒嗎?!”

姬無病相當得意:“那是自然,這毒可是老夫多年心血研製而成,以三頭蟾身上取出的毒液為引,加入為師的獨家秘方,中了此毒的人會像是□□一樣大腿暴漲,下巴鼓脹,從此不會直立行走,一張嘴就隻會呱呱呱的叫。”

這兩人旁若無人又開始討論起這些,折寒歎了口氣,隻有他一個正常人,他能怎麼辦?拱手向縣令大人行禮,隨後將來龍去脈一一講清,當他說到龐二郎並非被毒死,而是另有隱情時,原本心如死灰的張氏突然瞪大了眼睛,砰砰砰朝他磕頭,語無倫次:“公子,這位公子!我夫君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話沒說完,那龐二郎的親娘便叫起來:“還能是怎麼死的,定是你這賤蹄子,趁著我二郎在外,與人私通,想要與奸夫雙宿雙飛,下毒害死了他!”

張氏拚命搖頭,夫君死了,她本也不想苟活於世,可夫君究竟是因為什麼死的,她一定要知道!

她絕不可能給夫君下毒,她沒有做!

這個問題涉及到了折寒的知識盲區,所以他看向了姬無病:“前輩?”

姬無病很沒形象地蹲在地上,皎皎小姑娘也學他的模樣蹲著,師徒倆看起來真是如出一轍,老頭兒哼了一聲,還是給了折寒點麵子,畢竟這是皎皎的師兄,勉強也算是自己人吧。“還能是怎麼死的,此人原本便患了肺部腫大的病,隻是不致命,雖然時常感覺喘不過氣,有窒息感,但忍一忍緩一緩也就過去了,要是就這麼活著,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應當不成問題。可惜他在死前不小心受到了劇烈衝撞,這衝撞放平常人身上興許沒事兒,到他這兒卻不成,隻是衝撞之後,他沒當一回事,但隨著時間過去,血管破裂,無法呼吸,七竅流血也是理所當然,並非中毒。”

張氏一聽,突然麵色一變:“怪不得……怪不得……”

她整個人都沒了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夫君回家後說胃口不開,我為他做了麵他卻還是吃了,明明他臉色那樣難看,我該給他找大夫的……我若是找了大夫……”

姬無病冷冰冰道:“就算找了,除非是找我,否則大羅神仙也難救。”

尋常的大夫,看個頭疼發熱興許沒問題,可要看這樣精細的病?簡直天方夜譚。

張氏痛哭出聲,因為膝下無子,她與丈夫早已設想好未來的日子,盤一個鋪子要不少銀錢,盤下來之後,還要進貨,又是一筆錢,因此夫妻兩人雖然手頭捏著銀子,卻過得十分節儉,龐二郎不在家中時,張氏連肉都舍不得吃,隻可惜這攢下來的銀子,終究是沒地兒花了。

“龐二郎如何死的暫且不論,重點是致他於死地的,是生前的一次猛烈撞擊,大人若是想查明真相,還是要往龐二郎之前見了什麼人查起。”

折寒的話提醒了縣令大人,他在這之前自然已經把龐二郎的動向查明清楚,否則也不會將張氏定為嫌疑人。。

龐二郎是個孝子,雖然爹娘偏心,分家時甚至沒給他什麼東西,每次從外麵做完生意回來,他都會去看望爹娘,並且為他們帶去一些禮物,這次也不例外。

張氏也是知道的。

她似是明白了什麼,這個柔弱的隻會哭泣的女人,這一刻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她撲向了龐母,宛如一頭會吃人的母獸:“是你們……是你們對不對?是你們害死了二郎?是你們!”

龐母嚇了一跳,連忙反駁:“你個賤蹄子,休得胡說!二郎是我親兒子,我怎麼舍得害死他!”

可張氏卻越想越對頭,“那你頭上的金簪子是哪裡來的!”

龐母頭上確實有一根嶄新的金簪子,成色並不好,但對普通人家來說,已經是相當值錢了。花色也比較新穎,不像是龐母這個年紀能戴的人。張氏想到夫君回家後,對自己有幾分愧疚,說這次沒有給自己買禮物,她當時也沒多想,本來她就不願意夫君亂花錢,不買禮物才好呢,多節省下幾枚銅板,他們就能早日長相廝守了。

之前所見的龐母,何曾戴過金簪?

張氏因為夫君慘死,心灰意冷,對什麼都不在意,眼下得知龐二郎並非自己害死,她焉能不拚了命要給夫君討個公道?

婆媳多年,龐母還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兒媳如此凶神惡煞的一麵,真是宛如母老虎一般,嚇得她哆嗦了下,心裡有鬼,此時此刻,那驚堂木一拍!

龐家人頓時抖如篩糠。

姬無病道:“那麼麻煩做什麼,我這裡有一味毒,喂了他們吃了就是了,看他們說真話還是假話,說假話,是要腸穿肚爛的。”

說著在懷裡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一隻小瓷瓶,折寒接過去,二話不說,掰開龐母等人的嘴就喂了進去,他速度極快,縣令大人都沒來得及阻止……

這回再審問,龐母正要否認,突然腹內一陣絞痛,她嚇得臉色慘白,如此,縣令幾拍驚堂木,她終究是抵抗不住,將實話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龐二郎去他們家中,不僅帶了一些新布糕點,還給了一吊錢,他取那一吊錢時,龐大郎媳婦眼尖地瞧見他包袱裡有個紅色絨布小包,當即就上了心。

龐二郎回家途中,才發覺給妻子準備的禮物不見了,他非常著急,沿途回去找,龐母卻不肯認,吵鬨間,龐大郎凶神惡煞,一拳打在弟弟肩頭,他人高馬大,這一拳可夠龐二郎受的,蹭蹭蹭倒退好幾步,又撞在了身後的石磨木把子上,許久不能爬起。

當時龐大郎還以為他是裝的,將他冷嘲熱諷一番,龐二郎起來後麵色慘白,額頭俱是冷汗,呼吸也十分急促,他沒有精力再多做糾纏,在地上坐了會兒,總算是緩了口氣,隨後便離開了。

他一走,龐母便啐了一口,罵張氏哄她兒子給買金簪,隨後美滋滋地插在了自己頭上,將龐大郎媳婦羨慕的夠嗆。

要不是她告訴婆母,婆母還不知道呢!

不知道自己日後回娘家時,能否借來戴上一戴。

誰知龐母還沒高興完,就聽說兒子死了,她想也不想,便認為是張氏搞鬼,可聽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龐二郎之所以會死,與張氏毫無乾係,真要說起來,龐大郎才是殺人凶手!

龐大郎一聽,整個人都傻了,腿一軟倒在地上,他原本聽說弟弟死了,心裡還有幾分竊喜,他這個弟弟雖然不得爹娘喜歡,卻頗有頭腦,攢了不少錢,他去借,卻摳門的過分。也不想想,龐二郎自己沒兒子,以後還不是要侄兒養老送終?這錢早晚不都是他的?

而且,就那麼一拳而已……從小到大,他就沒少打二郎,怎地就這一拳,便將他打死了呢?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乾的……”龐大郎連連擺手,矢口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你說是我家大郎,紅口白牙的張嘴就誣陷人清白,你有何證據!”龐大郎媳婦尖銳質問。

姬無病活到現在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呢,誰聽說他的名字不是畢恭畢敬,他冷笑道:“要什麼證據,那龐二郎的屍體一剖開,到底怎麼死的,那是清清楚楚,你們這些人也真是爛肚爛肺,才下葬幾日,那薄皮棺材便要叫蛀爛了,更彆提那一身一碰即碎的壽衣,得虧是這舉頭三尺無神明,不然你們一家,怕不是要天打雷劈。”

龐大郎媳婦一聽,被嚇得腿都要軟了,再加上先前折寒灌進嘴裡的毒,一個個在風中打擺子,眼看便要死去的模樣,哎喲哎喲叫喚起來,在地上打滾,疼得要命。

姬無病懶得看這些,衝折寒勾勾手指頭:“臭小子,愣著乾什麼,等彆人管飯嗎?”

折寒任勞任怨在老頭兒麵前蹲下,姬無病趴到他身上,又招呼皎皎小姑娘一起“上馬”,皎皎心疼自己師兄,“師父,我也會輕功的。”

姬無病便冷哼一聲,看不明白折寒這小子身上,有什麼地方能讓皎皎如此另眼相待。

這樁案子再與他們無關,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皎皎覺得爹爹可能又要揍自己的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