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片龍鱗(六)(1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693 字 1個月前

第九十八片龍鱗(六)

小娟姑娘雖然年紀不大, 但生得大手大腳大胸大屁股,用村裡人的眼光來看,就是最適合當媳婦的那種姑娘,大手大腳說明乾活麻利, 大胸大屁股說明好生養, 可人見人愛的小娟姑娘,卻偏偏喜歡阿貴, 而阿貴又不喜歡她, 反而喜歡瘦巴巴一陣風就能吹走, 沒胸也沒屁股的阿燈。

小娟姑娘能不生氣嗎?

她生阿貴的氣, 覺得阿貴不懂得欣賞她的美,她也生阿燈的氣,覺得阿燈不檢點。

這年頭,居然還有女子隨意與男子說話,你又不打算嫁給人家,卻又跟人家說話,這是什麼道理?簡直就是那個什麼……不安於室!對,不安於室!也就阿貴死心眼看不開,你看這阿燈的架勢,像是會嫁給他這種鄉下漢子的人嗎?

再加上阿燈不僅跟阿貴說話,也會跟村子裡其他小夥子說話, 所以在小娟姑娘心裡,阿燈是個不安於室,且水性楊花的人, 就像是她偶爾去過鎮上,在茶樓外聽說書先生說得那種該浸豬籠的“淫|婦”,也就是他們鄉下沒這等規矩, 不然阿燈這樣的,早叫人拉去浸豬籠了!

一個女子,還是獨自一人居住的女子,卻不知道什麼叫潔身自好,隨意跟男子說話,又讓男子為自己做事,簡直就是厚顏無恥!真不知道那俊美倜儻的新郎官,是怎麼看上阿燈的!

反正在小娟姑娘看來,阿燈這樣總是跟男子說話的女子不檢點,以後說不得還要給新郎官戴綠帽呢!

之前她看見阿燈,也總是會陰陽怪氣兩句,鼻子裡再用力哼一哼,阿燈懶得跟她計較,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在阿燈看來,小娟姑娘還是蠻可愛的,淳樸的那種可愛。但今天是她跟湛芳的大喜日子,小娟姑娘這張嘴又開始沒把門,阿燈就不樂意了。

小娟姑娘叫阿燈刺了兩句,還專門刺她最難受的地方——她的長相。

雖然小娟姑娘大手大腳大胸大屁股得村裡許多女性長輩的喜愛,但她唯有一點缺陷,那便是容貌生得並不嬌豔,圓臉盤塌鼻梁小眼睛,雖說不算醜,卻也稱不上是美人。

最慘的是什麼?最慘的是村子裡還有個絕頂的大美人,這兩邊一對比,愈發顯得小娟姑娘粗糙。

阿燈也氣呢,憑什麼說她小胸小屁股?這小娟姑娘知道什麼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嗎?她有就行,難道非要像小娟姑娘那樣波瀾壯闊,走兩步都要抖一抖才叫好?

小娟姑娘說刻薄話,叫屋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聽了,也都覺得不大好。阿燈之所以選擇在這裡落腳,就是因為這裡的人格外有人情味,不是每個人都像小娟姑娘這樣說話沒把門,更多的人都是抱著祝福友好的心態,而且再重複一萬遍,她讓人幫自己乾活,都是給報酬的!而且報酬不菲!

真要說起來,她還叫過村裡的小蘿卜頭們給自己撿板栗呢,同樣給銅板給吃的,從沒虧欠過人家!

小娟姑娘張嘴就造謠,是不是沒有被告過啊?

“小娟,今兒是阿燈的大喜日子,你嘴上積點德吧你。”

“就是,哪有人在好日子說這種話的,得虧是人家爺們兒沒在,要是叫人爺們兒聽了不抽你!”

一人一句,數落的還沒出嫁的小娟姑娘眼圈一紅,“你們就知道欺負人!討好她!”

說完衝出人群就跑了,一路揮灑眼淚,直到看見那一身紅衣的新郎官,小娟姑娘心裡咯噔一下,平心而論,剛才她說的那番話確實是不大道德,這要是換個小心眼的男人,怕不是還沒成完親就要開始鬨,男人最怕的就是戴綠帽子,女人最怕的便是被詆毀名節。

雖然叫人諷刺了一頓,小娟姑娘還是心虛,不知道為什麼,那新郎官明明離自己很遠,卻給她一種很恐怖的感覺,總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對方都知道……明明不可能啊,她是在屋子裡說的,他們卻是在屋外喝的酒,不可能聽到的,不可能——

“啊!!!”

一聲慘叫,正胡思亂想的小娟姑娘沒有仔細看腳下,愣是踩空了一腳,從路邊翻進了溝裡,要說她運氣也不算太差,雖然正常人沒有摔溝裡的人,可這會兒溝裡沒水,這要是夏天,水多又急,直接淹死都可能!

也正因為沒水,小娟姑娘那張本來就不怎麼美貌的麵容,又被溝底的石頭劃拉到,最慘的是她的牙,正好磕在一塊大石頭上,說來也奇怪,溝裡怎麼會有那麼大一塊石頭?

愣是把小娟姑娘的牙齒磕掉了好幾顆!

這動靜太大,她是眼睜睜當著吃喜酒的大家的麵翻進去的,眾人連忙跑來救人,小娟姑娘當眾丟了這麼大一醜,心態崩了,大哭起來,哭得又不梨花帶雨,而是雷聲陣陣,再加上那一臉血,著實不美。

湛芳淡淡地彆過視線,他雖然不在阿燈身邊,卻在阿燈身上留了自己的一抹神識,所以阿燈身邊發生了什麼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這個村姑對阿燈說了什麼。

也是他現在脾氣好了許多,不再那樣暴戾,否則換作過去的君上,小娟姑娘彆說隻是摔了幾顆牙,就是魂兒都要叫他給捏碎了!

阿燈在屋子裡也聽說小娟姑娘摔掉了牙哭著回家,好在人沒出什麼事,她心裡有數,這事兒跟湛芳估計脫不了乾係,這家夥護短得很,根本不講道理。

要叫阿燈說,她跟申屠鴻其實也是陰差陽錯,誰都沒有錯,隻是造化弄人,可在湛芳心裡,申屠鴻便是大大的負心人,所以每一世都要被他殺,被他扒皮縫鼓,因為申屠鴻讓阿燈難過了,所以就必須得死。

湛芳就是這樣的人。

她不會去責怪湛芳,有她在身邊,會好好看著他的,不會讓他變成冷血無情的大魔王。

阿燈善談外向,雖然是新娘子,卻不見半分羞澀,還能教村裡的姑娘們如何梳妝打扮,甚至一時興起,自己掀起蓋頭,給一個姑娘梳了個特彆漂亮的發型,喜得那位姑娘連連感謝。

所以說啊,像小娟姑娘那樣不喜歡阿燈的人是極少數,她太討人喜歡了。

等到湛芳回來,一屋子的女人,見了他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大氣不敢喘一下,一個個快速溜出去,頭都沒回。

真不知道阿燈是從哪裡定下的這個夫君,長得的確是好看,可也太冷了些,冷得都嚇人。

剛才有人鼓起勇氣跟新郎官打招呼,新郎官居然理都沒理。

這就是她們打招呼的方式不對,湛芳離開酒席想回來,有人順口說了一句早生貴子,他那張冷淡至極的臉瞬間便柔和了,再誇點什麼白頭偕老郎才女貌的話,說不定君上大人心情一好,賞你個金山銀山!

阿燈見湛芳進來,吐吐舌頭,連忙老老實實回到床上坐好,然後察覺自己的蓋頭還在頭上,又伸手拽下來,一係列動作做得是行雲流水,看得湛芳哭笑不得。

他走過來,慢慢掀起阿燈的紅蓋頭。

這真是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場景,阿燈居然真的嫁給他了,做他的妻子了。而且他們就像是凡人一樣,還從官府那裡領了婚書,在村長那也登記了姓名,以後,就是這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對夫妻,和所有人那樣,過上平凡又快樂的生活。

他跟阿燈。

阿燈見他神情恍惚,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傻瓜,你在想什麼?”

湛芳回過神,看見笑靨如花的阿燈,突然道:“阿燈,這是真的嗎?”

沒等阿燈回答,他又自言自語:“我總覺得這像是在做夢……夢裡阿燈回來了,還嫁給了我,跟我結為夫妻。若這是夢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夢,都讓我沉浸其中,再也不要醒來吧。”

阿燈聽得心酸,她踮起腳尖,在湛芳耳垂上用力咬了一口,湛芳吃痛,她才慢慢悠悠地說:“疼嗎?”

當然疼,這一口阿燈可是用力了的,都咬出血珠了!

“疼就說明是真的,你看,我是不是對你很好?”阿燈得意極了,兩手叉腰,“現在不覺得是做夢了吧?”

湛芳伸手摸了摸耳朵,他已經習慣了聽阿燈的不用法術,當然,某些特殊情況除外,而且就算是用,他也知道要偷偷的不能被阿燈發現。

就比如說阿燈讓他洗衣服,他實在是不想洗,但也不想讓阿燈洗,更不想讓不認識的人碰他們的衣服,這種時候,趁著阿燈在做彆的事情,快速施展法術,然後裝模作樣地拿清水再過一遍——屢試不爽,阿燈從未發現過,可見辦法總是會有的,隻要你反應快,並且足夠機智。

他嗯了一聲,摟住阿燈就往床上倒,並且公然犯法,施了一個結界術,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不僅如此,湛芳還很誠實地告訴阿燈:“這次我要用法術了。”

“嗯?”

阿燈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他說的是結界術,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天黑又天亮,天亮再天黑,她才意識到湛芳說的是用什麼法術!這家夥!

他想要感受她的存在,一直一直,不肯停下。

阿燈反抗無果,隻能被壓,事情很糟糕,阿燈從前隻在話本子裡看到過一夜七次郎,她還哈哈大笑過,現在她真正見識了何謂一次七天狼,如果不是她發狠賭咒不原諒他,感覺湛芳想永遠停在她身上。

太可怕了!

自知理虧的湛芳去掉了結界術,老老實實去洗衣服洗床單,並且全程手洗,洗的乾乾淨淨再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