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儀表堂堂,竟不乾人事。
周述安恭敬作禮,一字一句道:“晚輩周述安,見過侯爺。”
沈文祁連一聲坐都沒說,直接道:“你今日不請自來,可是對侯府給你謝禮不滿意?”
“晚輩是來道歉的。”
沈文祁與他打官腔,“道歉?你救了我女兒,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何來道歉一說?”
周述安沉聲道:“晚輩搭救貴府娘子,隻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萬沒想到,會連累娘子名聲。”
無奈之舉。
沈文祁隻聽見了這虛偽的四個字,心中的不滿意就要溢出來了。
沈文祁懶得同他拐彎抹角,厲聲道:“來長安參加科舉想搏個出路的學子不計其數,可得功名之前,要先懂得潔清自矢!”
周述安緩緩道:“侯爺說的極是,晚輩銘記在心。”
聽著這沉穩的語氣,沈文祁蹙著的眉頭,不由緩了緩。
旁的不說,此人處事不驚的態度確實叫他少了一份鄙夷。
他如何能想到,眼前這位的寒門之子,不但會是今年的狀元郎,還會是聖人欽點的監察禦史、未來手握重權的大理寺卿。
更想不到,此人會手執聖旨抄了雲陽侯府,甚至連他入獄後的那頓板子,還是周述安命差役給他放的水。
半晌,沈文祁道:“你可成家了?”
周述安直接道:“晚輩家中有訓,身無官位,不可成家。”
沈文祁搖了搖頭,周述安的學業如何,他已派人打聽過了,根本就是個半吊子,想要官位,那是癡心妄想了。
沈文祁歎口氣道:“官位?你可知天下有多少學子欲參加科舉?就說你那友人,範陽盧十一郎,有名師、有門庭尚不敢直言官位二字,你憑什麼?”
周述安突然道:“其實晚輩仰慕侯爺許久。”
沈文祁聽著這諂媚之言,不由輕笑,總算是明白他為何會與盧十一交好了。
沈文祁有個好為人師的毛病,正準備好好與這年輕人說道說道,就見周述安從懷中掏出兩張圖紙。
“晚輩此番來京,除了參加科考,還有一事,便是想將這兩張圖紙送到工部去,奈何遲遲尋不到門路,今日能見侯爺一麵,已是無憾。”
沈文祁接過,頷首看了一眼。
看一眼,眼睛就亮了。
這戽水車、這農具......
半晌過後,沈文祁不可置信道:“這是你畫的?”
周述安道:“是。”
誠然,周述安說完這句是,心確實有些發虛。這戽水車就罷了,但這農具......其實是上輩子沈文祁在獄中所畫。
沈文祁道:“我若是叫你現在提筆重畫一次,你可介意?”
周述安道:“晚輩明白。”
沈文祁將筆墨紙硯遞給他。
周述安走過去,拿起狼毫蘸了蘸墨汁,開始下筆,沈文祁的呼吸,隨著他的行雲流水般的筆力急促起來。
沈文祁性子雖然直,但好歹為官數年,看著眼前圖紙、字跡,立馬就懂了。
這人,必是故意掩去了鋒芒。
為確定自己的猜想,沈文祁又考問起了周述安,詩詞歌賦、明經、明法、明算均有涉獵......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沈文祁問他,“你為何今年才來長安?”
周述安道:“晚輩父母雙亡,是由外祖父一人養大,可外祖父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已於四年前過世,晚輩因侍疾、守孝,未能來京。”
這話說的,沈文祁都有點心疼了。
屏風後的沈姌,目光也軟了一分。
“你先坐下。”沈文祁道。
周述安繼續道:“晚輩還有一事,想與侯爺說。”
沈文祁道:“你說便是。”
周述安道:“其實晚輩那日能救下貴府娘子,還因為一個人。”
沈文祁道:“是何人?”
“李棣。”周述安開始胡扯,準備直接將臟水扣在李棣頭上,“那日入水救人的,其實不止由晚輩一人,還有一人,姓李,名棣,也是今年的考生。那日,李棣一直鬼鬼祟祟,還與侍女交頭接耳,期間,晚輩聽到了雲陽侯府、兵部尚書等字眼,覺得甚是奇怪,便跟了過去,隻見他一直躲在湖畔樹後,沒有動靜。”
“起初,晚輩還以為,他在等人......”
說到這,周述安就算將自己的動機說的非常明白了。
因著仰慕雲陽侯,所以跟了上去,見這人動機不純,便出手救了沈姌。
十分合乎情理。
他確定,隻要說出,兵部、雲陽侯府的字眼,沈文祁自然就能將整件事聯係起來。
哪知沈文祁的腦回路一直與常人有異,他拋開這麼重要的線索不往下聊,突然看著周述安道:“所以,那些傳出來的流言與你無關,你今日也不是上門來提親的?”
周述安道:“沈家娘子身份尊貴,晚輩不敢高攀。”
沈文祁目光一怔。
“可娘子因我壞了名聲,晚輩難辭其咎,便想著,待身上有了功名,再來提親。”周述安一頓,又道:“不過,娘子若是不願,直接拒了便是。”
話音一落,鬼鬼祟祟跟進來的沈謠伸手直接捅破了屏風的一處。
沈姌嚇得瞪她。
沈謠趴在她耳邊嗤嗤笑:“阿姐,你不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嗎?”
發達的淚腺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