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延聲這幾天過的很愜意。
定下了最終的合作夥伴,把合同交給下麵的人修改。隻等最後全部敲定簽上大名,他這趟行程就可以結束回北京。
他是個愛偷懶的人,把剩下雜七雜八的事務通通交給了特助周遊,一個人隱姓埋名在A市溜達著玩。等到把僅有的幾個景點去了,他又悄悄跑去了城西。
在此之前,紀延聲隻是聽彆人向他彙報城西如何如何荒僻落後,他心中原也有個準備。可真到了親眼一看,這幅樣子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為了低調,紀延聲沒開周遊給他準備的車。而是一不做二不休低調到底打了輛出租。
司機師傅一聽他要去城西,眼神詭異的看了看他的穿著,不明白他這樣打扮的人和城西有什麼關係。
下了車,紀延聲首先震驚於空氣裡漂浮的灰塵。若不是十分確定他腳踩的是A市,他會以為他身處的是秋季刮沙塵暴的北京。
他掩鼻打量四周,主乾道邊是一排兩層高的商戶。五顏六色的招牌鬆鬆垮垮掛在上麵,大部分都是最簡陋的那種廣告板,紀延聲從頭看到尾,唯一一個霓虹燈的招牌居然是一家刺青店。
黑底白字,沒有彆的花樣,一眼看上去有種太平間的詭異感。
紀延聲想過去看看,可是被路邊的棚子吸引了過去。
棚子前麵一塊地鋪滿了沙子,上麵整齊碼放了幾層西瓜。紀延聲之前在美國時,偶爾會親自去超市購物,在超市買過包裝好的切開的西瓜。
像麵前這種原生態十足的賣西瓜的形式,他還是第一次見。
更彆說棚子後麵那幾個圍坐在一起打撲克的大漢,個個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嘴裡叼著煙吞雲吐霧,舉著一把撲克牌,拿手點來點去。
有人注意到他,嚷著嗓子問:“兄弟!買西瓜啊?”
其他幾人紛紛看過來。
他們不修邊幅,懶散隨意,周身縈繞著一股子毫不遮掩的匪氣。其中一個紋了花臂的,盯著他看的眼神一點都不善意。
鬼使神差的,紀延聲笑著點了個頭:“是啊,這西瓜怎麼賣?”
“真……真買啊?”老板放下牌走過來。
城西住的都是窮人,都在溫飽線上晃悠,除了平時進市區會坐公交,平時大家都是人手一輛自行車出入。這人的出租車一開過來,他們就注意到了。
更彆說這人一下車就似乎是嫌空氣不乾淨捂著鼻子,處處都露著與城西格格不入的氣質。
他嚷那麼一句,純粹是為了打趣。他那樣子一看就不會買,誰想到他還真應下來了。
“你這西瓜都不小,我一個人不好拿,老板,能不能給我切一半?”紀延聲飛快掃了一眼周圍,隻看見一個用來裝錢的木箱和一遝紅色的塑料袋。沒看見保鮮膜,於是故意這樣問道。
“那可不行,我都是整個賣,不能為你壞了規矩。”老板彎腰撿起一個,拿手顛了顛。“再說我這兒也沒保鮮膜,切了沒法給你裝。”
“那可真不好拿,”紀延聲故作為難的歎了口氣,見那老板根本不理他,自顧自挑好西瓜放到稱上,心中失笑。這時候他要是說不買了,會不會被打?
“老板,你看這樣行嗎?我是真的拿不了,但是現在又很渴,你能不能把它切了,我跟你們一起吃,就當是我請大家的客。”
“拿我的瓜請我們吃?”老板有點懵。
“對,借花獻佛。”
既能拿錢,又能吃瓜。老板當然樂意之至,掏出刀哢哢幾下,那個他精挑細選的瓜就被他大卸幾塊。果然皮薄肉紅,籽也少。
“外麵太陽曬,你跟我進來。”老板招呼他到棚裡麵吃。
紀延聲跟過去。
“大家夥,這位兄弟拿不了一整個西瓜,乾脆請大家一起吃。來來來,我親手挑的,熟的正好!”老板把切好的西瓜往桌上一放,熱情解釋。
一把牌局剛好結束,眾人正渴。老板是個小氣的人,他們在他家棚裡打牌,他從來都不舍得給他們切個西瓜。
如今切好的西瓜送上門來,大家都不客氣,拿了就往嘴裡送。等吃了兩口才反應過來這是彆人請的,忙開口道謝:“謝謝兄弟啊——”
紀延聲眯著眼睛笑,手上拿著一塊西瓜。他看了看眾人大口吞咽的樣子,也想跟著那麼吃,可他這麼多年吃西瓜都是拿著簽子紮著吃,直接上嘴咬會弄得哪裡都是汁,這讓他無從下口。
猶豫間,那個花臂男人冷不丁的抬頭看他。
紀延聲果斷張嘴,學著他們的樣子,大口開始啃。等他啃完了,其他人都吃完了第二塊。
嘴上都是西瓜汁,褲兜裡有手帕,但這種情況拿出來用不合適。紀延聲隻好拿襯衫的袖子抹了抹嘴,留下一道淺紅痕跡。
“跟大家打聽個事兒,你們知道誰家賣房子嗎?”吃飽喝足拉近關係,紀延聲可沒忘了他來城西的目的。
“賣房子?”有人納悶,“你打聽這個乾什麼?”
“我打算在城西買一套。”
話音才落,眾人哈哈大笑。
“我沒聽錯吧,居然有人想在城西買房子?”
“你沒聽錯,我也聽見了。”
“就城西這鳥不拉屎的地兒,老子要是有錢早跑了,怎麼還會有人主動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