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當韓熙和紀延聲坦白她和徐母的關係時,說起這一晚的情形,紀延聲摸著她的腦袋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淡淡笑了下,一針見血的說道:“原來我們夫妻,差不多是同一個時間同時受刺激啊。”
——
紀老爺子說完紀承輝的名字,幾乎所有在場和紀氏有過合作或者未來有合作意圖的人都不約而同目光一凜,緊接著他們開始下意識在場中目光逡巡,試圖找到紀延聲,看他是什麼表情。
都是各行各業的老油條,哪個聽不出紀老先生這一句話背後的深意。
尤其是那些很久之前便對紀家有個私生子這件事略有耳聞的人,更是一瞬間便開始在心中思考,要親近哪一方。
紀延聲剛剛請求駱輕輕過去陪韓熙,此刻人正站在角落裡。
沈平意前一天飛去美國追老婆,所以現在隻有陸子安在。他有些擔憂的看著紀延聲。
“延聲?”他小聲喊他。
紀延聲給了他一個沒事的眼神,站直身子看向台上。他忽略掉四周投過來的各樣眼神,精致的臉上一片漠然,唯獨眼眸最深處有了“終究如此”的釋然。
像是一把懸在頸間的屠刀,屢屢滲著寒意逼近他,終於在今天圓滿的落下了。
老爺子到底還是選擇逼他。
而他最厭惡彆人逼迫他。
紀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他說完紀承輝的名字,抬手向身邊台下指了一下,紀承輝正和紀恒嵩站在那裡,他今晚打扮的格外精神和規矩,端正的臉上意氣揚發。
“從今天開始,小輝會加入紀氏,擔當紀氏的副總經理,我的兩個孫子會攜手並進,共同把紀氏推向更輝煌的明天!”
場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紀承輝迅速上前推著紀老爺子的輪椅,這幅場景落在外人眼中,好一對其樂融融的祖孫。
紀延聲一口抿儘杯中的紅酒,目光涼涼瞥了一眼,心平氣和的往韓熙那邊看。待看清那邊的狀況,眉頭輕皺。
徐曼錦真的是陰魂不散啊,居然真的跑到了韓熙麵前。
他擱下杯子趕回去。
……
韓熙從小長得像父親,唯獨一雙眼睛像極了母親柳雁。
十四年未見,柳雁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麵前這個漂亮女孩和她的關係。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女兒身上。
“朵朵,這麼正式的場合你不能任性,實在覺得無聊可以去一邊吃甜點,不要隨便跑。”
她注意到韓熙隆起的腹部,有些緊張的看了她一眼,十分歉意:“這位夫人,實在抱歉,我女兒差點撞到了你。”
柳雁喊女兒:“朵朵,快道歉。”
徐曼朵抿唇,撅著嘴巴有些委屈:“我道過歉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差點撞到孕婦當然會道歉。
駱輕輕正好走過來,她今天為了漂亮特意穿了條魚尾裙,走起路來不太方便。剛才離得遠,沒有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發現韓熙身邊一下子多了三個女人。
她雙手抱臂快走過來,先往韓熙身上看了一眼,確定她平安無事,臉上表情不耐,揚著聲音問:“韓熙,出什麼事了?”
柳雁有一瞬的恍惚與茫然,睫毛輕輕顫動,驚疑的把視線放到韓熙臉上。
韓熙沒有躲,落落大方的任她打量。一邊看著她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眼睛,以及她明顯白了一個色度的臉孔,一邊回答駱輕輕。
她說:“我沒事,隻是差點被個小孩子撞到。”
其實根本沒有碰到她,小姑娘也認真道了歉,韓熙本想輕輕揭過這件事。
可是當發現這個小姑娘和柳雁長得有八分像,緊接著柳雁親自過來,一點都沒認出來她時。
那股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恨意便竄了上來。
於是她在“我沒事”後麵,補上了後半句。
駱輕輕倒沒察覺出韓熙這點小心機,她本來就是個恣意慣了的性子,早些年還有所收斂,等真嫁給了陸子安後,一鼓作氣回到解放前,愈發做事看心情。
她挑著眉輕笑:“小孩子?三四歲的就罷了,這個一看就得有十幾歲,初中都念了吧,還能差點撞到孕婦?”
徐曼朵漲紅著一張臉,磕磕絆絆為自己申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因為沒看路,再加上穿不慣高跟鞋,才意外倒過去,而且、而且,”她看了眼韓熙,“這位姐姐反應好快的,我剛一歪她就往後躲。”
小姑娘說到後麵,隱隱帶出點對韓熙身手快的讚歎。
駱輕輕覺得好笑,無奈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韓熙自始至終一直跟柳雁對視著,直到最後柳雁麵色蒼白如紙,狼狽的躲過她的視線。她心裡一時哂笑。
就在這個時候,紀延聲穿過人群趕了回來。
沉默良久的徐曼錦眼睛一亮,等看見他眼都不眨的直奔向那個帶著珍珠星的女人,彎到一半的嘴角無力的放下。
當年她和紀阿姨相處的時間不短,對她心心念念的珍珠星了解不少。
幾個月前看到珍珠星被人拍下的消息,一下子便猜到幕後的買家是紀延聲。
“沒事吧?”紀延聲摟著韓熙肩膀,小心問道。他轉身冷冷瞪了一眼徐曼錦,和柳雁打招呼。“徐伯母。”
柳雁根本沒有多餘的心神和他說話,整個人完全是靠著多年養成的習慣,條件反射一樣撐著笑意點頭。
徐曼錦眨掉眼睛裡的濕意,深吸一口氣,佯裝無事的說:“紀小聲,剛才我妹妹不小心差點撞到你妻子,真是不好意思。”
紀延聲這才冷冷的看著邊上的小姑娘,剛才還在想這是哪家千金,原來是徐曼錦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徐曼朵被他看得瑟瑟發抖,求救的看著自家姐姐。
輕歎一聲,徐曼錦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她還小,嚇到你妻子不是故意的。你彆這麼瞪她,她滿周歲的時候你還抱過她呢。”
誰記得抱沒抱過,嚇到韓熙難道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真出了事就晚了。
紀延聲眉頭擰著,戾氣陡然浸上他的眼角,正要好好“教化”一番,突然被韓熙拉住衣袖。
低頭看她,韓熙說:“已經道過歉了,算了吧。”
那個女人認出了她,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