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楚掃了一眼聯係人名字——付子遠, 想起來對方是在班長拉了群之後,通過群聊加的她。
聽說是這次為了參加校慶特地從國外回來,還是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校友呢!
唔, 雖然現在暫時還不是,但過段時間就是了!
阮楚楚這麼想著, 對這個腦海中沒什麼印象的男人多了一絲親切感。但這點親切感, 顯然也無法讓這位校友跟此刻餐桌上的食物相提並論。
她站起身, 隨口回了一句:“嗯嗯,我也是, 到時見。”便扔下手機,趿拉著拖鞋往餐廳去了。
莫名頓了腳步的顧煜在聽完阮楚楚的回答後, 不自覺地擰了擰眉頭, 繼續向上走去。
今天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
顧煜站在衣櫃前有些煩躁地扯鬆了領帶, 心裡冒出這個念頭。
迅速換了一套舒適的家居服, 他突然怔了怔。
今天除了方瑤的事情之外, 工作似乎都挺順利, 阮氏雲南寶石礦的事情也有了進展, 可他怎麼就覺得心氣兒不順呢?
阮楚楚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笑著回頭招呼道:“今天李嬸煲的的參雞湯非常好喝,我剛給你打了一碗,快來趁熱喝!”
顧煜麵上不動聲色, 腳下的速度卻不由自主地快上了兩分。
“謝謝。”他在老位置坐下,端起手邊的湯喝了一口,看似隨意道:“今天心情很好?”
阮楚楚不好意思說自己現在高興地能就著方瑤在網絡上的窘況多吃一碗光飯, 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赧然一笑,回答:“啊,是還挺好的。”
顧煜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攪了兩下雞湯,道:“方瑤那邊以後應該不會有麻煩了,如果有任何事,你可以跟我說,我會解決。”
阮楚楚本來就猜測這回網上的事情能飛速反轉是跟他有關,現在聽對方提起,便更加篤定了。
她瞄了瞄顧煜的臉色,發現他情緒似乎不太好,忍不住為他換位思考。
顧煜這個人,如許冬梅所說,他其實是把曾經接受過的每一份好意都藏在心底的。
但阮楚楚卻覺得許冬梅有一樣想錯了,她覺得顧煜還在為當年的事記恨她、埋怨她,但在這層表象之內,他更多的應該是難過和傷心吧?
難過被留下,傷心被遺忘。
她想起那晚坐在沈怡旁邊,整整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她一遍遍地聽顧煜回溯多年前被暴力對待的某一晚。
他求饒、哀告、認錯,卻還是在葛峰罵許冬梅是個賤/人、婊/子的時候鼓起勇氣反駁——“你不能這麼說梅姨!”
或許對於深陷沉淪在苦難中的顧煜來說,那些曾在對他示過好的每一個人都是多舛命運裡難得的一抹亮色。所以即便他因為背叛而選擇了遠離,但內心深處也會因為那些色彩黯淡而難過。
那方瑤的行為,必然也是讓他失望的。
想及此,阮楚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中翅放進顧煜碗中,“我知道了,謝謝。這個你嘗嘗,我吃過一個了,好吃!”
有這麼高興嗎?
顧煜微挑了一下眉,沒說什麼,將翅中夾起來吃掉了。
這一頓飯吃下來,顧煜覺得非常不習慣。
阮楚楚並不善於照顧人,在他們倆關係變化之前,盛湯夾菜這種事她都幾乎不做,或隻是吩咐傭人做。而在關係惡化之後,阮楚楚更是恨不得同他井水不犯河水,又哪裡會和他示好?
突然被照顧了的顧煜倒也不至於不知所措,隻是麵對對方看似真摯期待的眼神,他不知不覺竟吃多了不少。
吃完飯十幾分鐘後,他還是覺得胃裡積壓的有些不舒服,便回房間翻了健胃消食片出來。
阮楚楚回房取了自己今天準備的東西找上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顧煜“啪啪”剝了六七片藥片塞進嘴裡,就著水服下。
她不由想起沈怡曾說,顧煜有不遵醫囑服藥的前科,頓時誤會了。
“噯!沈醫生說過量服藥隻會增加藥品依賴性,對治療沒有好處的!”阮楚楚徑直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顧煜微微皺眉,但還是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盒衝她晃了晃,解釋道:“有些積食,吃點消食片。”
阮楚楚看清藥盒上的字,這才想起對方在飯桌上根本沒拒絕過自己,不好意思道:“你……吃不下了就說呀,又不是夾給你的都要吃掉的。”
顧煜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放下藥盒不著痕跡地跳過這個話題,問:“有事?”
“啊,對。”阮楚楚攤開手掌,露出一台黑色的方型MP3,“上次不是說睡眠歌單嗎?我今天在家沒什麼事就整理了一下,你可以在睡前聽。”
顧煜的視線落在她掌心,“你……”
“嗯?我怎麼?”阮楚楚追問。
顧煜眼中似乎很是困惑,他看向對方,道:“你如果是因為律所的事情,大可不必這樣。那時即便你不在,我也是要自救的。”
阮楚楚知道,對於先前她的劍拔弩張來說,現在確實態度轉變了許多。
可既然知道她也不能在知道真相後還假裝不知情呀,雖然暫時不知道幕後黑手要去哪裡找,但總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比如監督、改善他的心理治療情況,萬一能改變顧煜的結局,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阮楚楚半真半假地解釋道:“鬼門關前走一圈,我突然想明白了。在生命麵前,其他的都是小事。感情本來就是變化的,朝夕相處兩年,我們將來還可以做親人、做朋友,沒必要跟仇人似的。對吧?”
“喏,拿著。”說著,她將播放器往顧煜手中一塞,抬頭衝他笑了笑,“接下來半年,我們好好相處吧!”
顧煜對上她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一時怔忪,對方已經揮揮手轉身走了:“我回房啦,睡個好覺。”
他捏了捏掌中還帶著溫度的播放器,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提步往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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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半夜,保持了一整天好胃口的阮楚楚突然吐了個天昏地暗。
將工作安排完畢的顧煜拉開書房門,一眼就看到麵色蒼白的女人虛弱地倚在門框上,纖細的胳膊抬著,似乎是正準備敲門。
阮楚楚似乎是看到他剛好開門覺得有些巧,竟還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顧煜,我好像是病了。”
話音剛落,她胃裡翻湧又控製不住連聲作嘔,同時雙腳一軟,整個人便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