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楚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笑道:“感謝老天?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個了?”
不怪她覺得稀奇,顧煜不信神鬼,隻信自己。
他從小到大經曆了這麼多的苦難, 無論是母親意外離世還是他遭受殘忍對待的小時候,還是數年如一如遭受精神折磨的時期, 甚至在他被超級細菌感染、身體逐漸崩壞連手都抬不起來的那段時間, 他都從來沒有去尋找過那些莫須有的精神寄托。
他從來都是靠自己, 赤手空拳在曲折又布滿荊棘的人生裡闖出一條生路。
而如今,這個不信神、不信命的男人, 卻啞著嗓子紅著眼睛,鄭重地對她說:“不要開玩笑, 我要去還願的。感謝老天爺、感謝各路神仙菩薩, 保佑你活著, 保佑你醒來。”
顧煜話音剛落, 一滴眼淚從上至下朝阮楚楚砸來, 她條件反射閉上眼, 被那淚珠燙的一抖。
接著, 她感受到一隻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 用微微粗糲的指腹輕輕將那淚滴拭去,像觸碰一個易碎的瓷器。
阮楚楚抬手搭上顧煜的手背,她摸到上麵還留著一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猜測應該是當時的膿瘡傷口治愈後留下來的。
她抖開睫毛,對上了男人赤紅的雙眼,輕輕說道:“好呀, 等我出院以後,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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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單的詢問和了解後,阮楚楚知道了自己的車禍並非意外。
方瑤跟著朱凱染上了毒/品,事業受挫以後更是不加節製的沾染。
她對阮楚楚抱有極端的恨意,把她的下場全部歸咎於阮楚楚,並一直在暗地裡潛伏著,像毒蛇一樣窺伺尋找報複的機會。車禍那天,雖然她吸食了達到致幻量的毒/品,但事後警察的證據卻也證明了她是調查了阮楚楚的行蹤後,惡意撞擊車輛的。
阮楚楚他們托賴於司機的專業素養和極佳反應操作才躲過一劫,而方瑤因為車輛失控直接衝下了橋。
方瑤死了,阮楚楚聽到這個消息內心半點波動也無。
方瑤差點害死了她還有她的母親、孩子,她實在無法聖母至此去給她同情。因果報應,人在做天在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對不起。”顧煜沉聲開口,“我……”
當他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滿懷欣喜時卻得知了阮楚楚因方瑤而車禍早產昏迷的消息。那一刻,他無比的痛恨自己當初沒能做到趕儘殺絕,就算用他滿手鮮血來換阮楚楚一個平平安安,他也在所不惜。
阮楚楚明白他的想法,出聲打斷他,佯裝埋怨道:“你是應該道歉,明明說好孩子出生時就會回來,卻失約了,瞧給我氣暈過去了吧?”
顧煜知她是在安撫自己,也不想提起那些事情,牢牢握著阮楚楚的手,附和道:“對,都是我不好。”
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顧煜都寸步不離地跟在阮楚楚身邊。
一會兒擔心她渴,一會兒擔心她累,恨不能含在嘴裡、捧在手心。
等所有項目檢查完畢,阮楚楚被推回病房,終於看到了自出生她還沒來得及見過的孩子。
三個月多點大的小家夥,瘦瘦的小小的,但看上去卻很精神。尤其一雙眼睛澄澈透明,圓溜溜的眼珠子像一對晶瑩通透的黑曜石。明明五官還沒長開,但阮楚楚莫名就是從那小小的眉眼裡看出自己的影子來。當小不點轉著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她,那種無法言說的親近感就充斥她的胸懷。
安安實在是很小,或許這個月份的孩子都差不多大,但阮楚楚總覺得因為車禍早產出生的緣故,他才過於瘦小脆弱。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一摸碰一碰孩子,但快要摸到的時候,她又有些遲疑。
這是她的孩子嗎?阮楚楚有些不能肯定,因為他甚至比她要先於存在在這個世界。
“哈。”
安安突然咧嘴笑了一聲,隨後阮楚楚便感覺到自己的食指被一隻小小軟軟的手給攥住了,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也跟著熱了、軟了。
“呀,我們的小安安認識媽媽呢!”覃佳慧含著眼淚高興地說。
阮楚楚的嘴角也不禁跟著小家夥一同揚了起來。
這個孩子確確實實的在她身體裡一天天的長大,她記得他什麼時候開始第一次胎動,也記錄著他的每一點成長。
這就是她的孩子呀,從她決定留下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成為了一名母親。
安安這個小名是阮承平起的,意在祈願阮楚楚和孩子都能平安健康。
關於孩子的大名,一開始大家是因為阮楚楚昏迷的事情沒能顧得上,後來阮家父母讓顧煜給孩子起一個,畢竟出生證、戶籍登記都需要姓名,但顧煜卻固執地一定要等阮楚楚醒來再取,每次覃佳慧問他,他總說:“萬一楚楚明天就醒了呢?要是知道孩子名字沒問過她,肯定會生我氣的。”
阮楚楚如今聽覃佳慧同她玩笑似的說起來,忍不住瞟了顧煜一眼,“我有那麼小氣嗎?”
顧煜隻坐在床邊看著她笑,“沒有,隻是覺得你取的好聽些。”
“嗯,這你倒是沒說錯的。”阮楚楚深以為然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