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了, 萬友蘭拒絕了和他們一起去賓館的提議, 就在丈夫床前支了一個躺椅,說是要守著他。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夫妻兩個怕吵到他們,隻是對著笑, 不說話。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兩人卻都是含著淚笑的,萬友蘭幫王鐵掖了掖被角,按照醫生吩咐, 輕柔而又緩慢的按摩著他之前被擠壓的那條腿。
兩人在一起大半輩子,就算不說話, 隻是一個眼神,也都知道對方的意思。
王鐵有些艱難的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妻子布滿老繭的手, 輕聲道, “他過的很好。”
萬友蘭看著自己的丈夫,一瞬間, 淚如雨下。
衛明言一直在這座小城市待了一個多星期,他平時不愛說話,人看上去也是清清冷冷的, 可卻又默不作聲的做著一切。
王鐵腿不方便, 去廁所, 上床下床, 都是他扶著背著, 這個憨厚的漢子腿明明鑽心一般的疼,卻每天樂嗬嗬的,像是年輕了十歲一般。
這一天,萬友蘭正輕柔的幫他按摩,她力氣雖然也不小,但為了丈夫能夠儘早恢複,從早上忙完就在按著了,雖然手已經開始發酸,還是拒絕了王鐵不讓她再按的提議。
“沒事,光是動動手,還能累到哪裡去。”
萬友蘭抬眼對著丈夫笑,她是真心實意的這麼認為的,自從找回了兒子,看著這個優秀的年輕人,曾經那些苦水仿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丈夫雖然受了傷,但隻要好生將養,他還會健康起來。
曾經失去的孩子那麼優秀,又沒有排斥他們,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衛明言與藍雪提著早飯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青年沉默的走過去,坐在床邊,“我來吧。”
他的手落在了王鐵黑瘦小腿上,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等到傷腿疤穩定了,還是要下床多走走,後期料理的好,再過兩個月,就跟沒受傷時一樣了。”
“好,好,聽你的。”
王鐵連聲答應了,看著衛明言白淨的手落在自己黑黑的腿上,眼眶直發熱。
隔壁病床新來了一位病人,見這個俊秀的年輕人耐心的按摩,旁邊那個漂亮的女孩子又在桌麵上擺放好碗筷,招呼萬友蘭先吃,不僅有些豔羨。
“老哥,你這雙兒女真孝順啊,不像是我家那個,老子病了都不來看上一眼。”
王鐵心中暖洋洋的,正要笑著應答,衛明言卻抬眼看向隔壁的老大爺,磁性聲音淡淡的,“您誤會了。”
萬友蘭正要打開蓋子吃飯就聽到這句否認,手一抖,筷子都險些掉在地上,她眼中露出失落來。
原來,這孩子還沒有承認他們嗎?
王鐵臉上的笑容也頓住,心中有些無措。
衛明言還在繼續說著,解釋道,“她是我女朋友。”
藍雪一愣,心中有點小甜蜜,看了一眼表情淡定理直氣壯的戀人,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是啊大爺,他是我男朋友,您誤會了。”
“是我誤會了,見怪見怪。”
這位大爺也是一個爽朗的人,笑聲挺大,隨著他的笑聲,王鐵與萬友蘭都放下心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幸福。
王鐵到了該出院的時候了,他們婉拒了衛明言接他們去A城的建議,還是住在原來的家中。
“你有現在都是養父母教的好,我們能夠找到你,知道你過得好,也就放心了。”
這對明明不算年老,鬢角卻早早染上花白的夫妻笑的開心極了,“要是真的放不下我們,有空的時候就回來看看,也挺好的。”
他們幾乎苦了大半輩子,拚命工作賺錢不敢停下,就是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
現在孩子找回來了。
他很英俊,很有本事,還一點也不嫌棄他們這對二十年沒見的老父母。
他想孝順他們,想接他們去享福。
哪怕他們自覺無顏接受這個二十年沒有相見孩子的奉養,但知道他有這個心,兩人便心滿意足了。
這可能就是苦難過後的彩虹吧。
兩人一路上都在笑,實際上,這段時間萬友蘭連做夢都在笑。
衛明言與藍雪跟著他們到了家中。
萬友蘭高興又有些拘謹,害怕這孩子會嫌棄,家裡因為一個多星期沒有主人已經落上了一層灰,她不好意思的要去擦,被兩人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