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華更愣了,“生……屍?”
“就是你根爺爺。”
係好紅繩了,衛明言拍拍手,看了一眼神情恍惚,腳步遲緩慢慢往屋子裡挪動的老頭。
“他死之前太不甘心,想見一眼自己的孫女,一口氣要散不散的,魂魄困在體內,就成了生屍。”
“對了,你和他孫女熟嗎?”
鐘華看著那根細小的紅繩,想著剛才這位道長說的話,渾身都在發寒,卻還是回答了,“放暑假的時候,我會帶著喜柳玩。”
“每年嗎?”
“她會走路之後就帶著了,後來喜柳被人領養,我就沒見過她了。”
說起這個,鐘華還有些傷神,小姑娘被領養的時候才六歲,但是特彆聰明乖巧,長得也白白淨淨的招人疼,他那時候還在上學,回來才知道喜柳被人領養了,最後一麵也沒見上。
“你剛才說的那個生屍……”鐘華張了張嘴,聲音澀了下來,“是說根爺爺死了嗎?”
“死了,從懸崖上摔了下去,死的透透的了。”
衛明言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房門,淡聲道,“他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孫女,你明天一直守在這裡,幫他穩穩陽氣。”
“順便……”俊美男人看了一眼滿臉怔楞的年輕人,“再看喜柳最後一眼。”
“畢竟在她心裡,你是除了她爺爺之外,最親的人了。”
***
鐘華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穩,滿腦子都是那個道長說的話。
村裡的公雞開始鳴叫時,他就從床上起了身,聽著外麵的動靜。
過了不到一會,遲緩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在搬動著桌椅,鐘華做了一會的心理建設,才敢掀開了簾子。
昏暗的燈光下,他根爺爺正在僵硬的擦著桌子,從鐘華這個角度看過去,昨晚還好好地後頸已經被烏青色的斑點覆蓋。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了聲招呼,“根爺爺,起這麼早啊?”
老頭像是一個沒有上油的發條一樣,緩慢而又僵硬的轉過了頭。
經過一夜,他臉上那些傷痕印記更重,眼睛瞳孔已經開始渾濁,昨天慘白的臉色今天更是青白,乍看上去,的確和一個死屍差不多。
鐘華被嚇得差點被叫出聲來,就在他臉上染上恐懼時,老人露出了一個有些欣喜的笑,“大師說,喜柳今兒回來,我把桌子擦擦,她愛乾淨。”
“華華,爺爺給你點錢,你幫我去村口買點零食回來,一晃都快三年沒看著喜柳了,也不知道她長多大了。”
他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布,拆開了,裡麵都是一毛一毛,最大麵值五塊錢的錢。
老頭數了數,遞了過去,臉上滿是期待的笑容,“你多買點薯片,喜柳愛吃那個。”
他的臉色還是那麼青白嚇人,甚至笑的時候,口中會有腥臭味透露出來,可鐘華看著這樣期盼孫女回家的根爺爺,卻害怕不起來了。
他眼睛發酸,連忙低頭掩飾住淚意,等控製住了才仰起臉陽光的笑著,“我也好長時間沒看見喜柳了,這錢還是我出吧。”
“那怎麼行呢。”老頭臉上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你也才上班不久,哪能讓你買。”
“沒事,喜柳拿我當親哥哥呢。”
鐘華的笑容在出了門後就再也維持不住,他眼眶發紅,腦海裡是昨天衛明言跟他說的話。
“喜柳死在外地,心裡有恨,她現在一心想要殺了那個害死她的人,我勸不住。”
“雖然她是受害者,但背了人命,她就再也不能輪回了,你魂魄不穩,又和她親近,試著勸一下吧。”
“生屍的執念就是喜柳,如果他知道喜柳已經死了,魂魄還沒等出來就消散,永世不能輪回。”
鐘華抹了把眼,將淚意藏住,可心底的哀傷,卻在怎麼也止不住。
明明根爺爺和喜柳都是好人,憑什麼被害了,還不讓他們還手。
還有,到底是誰害了喜柳……
昨天他問,衛明言隻說喜柳會跟著那個人,到底是誰……
橋斷了,他繞的遠路,剛走到一半,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男人正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走著。
他動作很緩慢,看得出來受了傷,可臉上倒是乾乾淨淨一點傷口都沒有,但走路姿勢很慢,像是走快了就會扯著蛋一樣。
鐘華認識他,他是根爺爺大哥的兒子,喜柳喊他做叔叔的。
當初,也是他說城裡有人要領養,把人帶了去。
“誒?鐘華?回來了啊?你小子現在是大公司領導了啊,混出頭了彆忘記你叔我。”
那個男人拍了拍鐘華的肩,寒暄兩句就繼續緩慢的走著。
鐘華站在原地,眼中赤紅,他慢慢轉過了頭。
男人肩上,坐著一個女孩,發絲淩亂,衣衫也不整,正在仇恨的伸出小手掐著身下人的脖子。
她眼中滿是血紅,已經看不清除了仇人外的人了。
是,喜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