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城原本想安慰幾句,但一想起她對自己不該有的暗戀,那還是狠心說清得好,“及早止損,減輕痛苦,也不壞事。”
酒精微醺,黎枝思緒壓根沒跟著他的節奏走,自顧自地說:“但還是有好人的,我這樣的都能活下來,上學,上高中,念了電影學院,還進了娛樂圈兒,哪個院兒裡長大的孩子能這樣啊。”
宋彥城聽得不甚明白,剛想細究,黎枝咋咋呼呼打了個嗝,叫他的名字:“宋彥城。”
宋彥城撩眼看她。
黎枝握著剛開的啤酒瓶,忽然伸手越過桌麵,用瓶身貼住他的左邊臉頰。驟然的冰涼暫停了他全部知覺和反應,隻剩黎枝眉眼皆活的那張笑顏。
清脆的聲音相碰,“――乾杯。”
如果不是此刻她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宋彥城真懷疑十五分鐘前,這女人是在耍酒瘋。往後視鏡裡有意無意瞥了好幾眼,黎枝忽然幽幽出聲,“你總看我做什麼?”
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宋彥城淡聲說:“開眼界。”
黎枝轉過頭不解。
“究竟什麼樣的女明星,能慘到這種程度。”
黎枝失語半分鐘。
宋彥城緩緩駐車於紅燈前,悠哉轉過頭。
黎枝掄起拳頭往他右胸狠狠一捶,手感出乎意料,她愣了半秒,然後鼻尖一酸,真不是裝模作樣。
“不是人。”
宋彥城:“?”
“一男的胸長這麼硬!”紅了的眼眶配合質問,顯得如此理所當然,黎枝低頭吹了吹手指,委屈說:“手疼。”
宋彥城:“……”
這一天反轉,黎枝到家後倒頭就睡。零點將至,宋彥城坐在書房裡,疊著腿,一手搭在椅子扶手,手指有下沒下地敲動。一晚上的聒噪折騰,他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黎枝的聲音。
故作堅強的,逞能的,逞不住崩潰的哭聲……
又想起之前,她喜滋滋地告訴他,“我有戲拍啦!”
她無時無刻地背台詞,宛若一個身負戲約無數的影後。
其實宋彥城至今仍然不太理解這樣的一頭熱血。在他看來,止盈止損四個字,就是人生公約。擠不上的航空母艦,何必還要螳臂當車。
宋彥城視線投於落地窗外,星星燈火跳於江麵。普羅江將海市一分為二,卻是一樣的璀璨繁華。
半支煙的時間。
他掐滅煙蒂,拿起手機。
孟惟悉很快就接了。
宋彥城:“托你件事。”
――
手機在枕頭下瘋狂響鈴,黎枝雖沒有酒後頭疼的毛病,但這大早上的,仍把她震得神魂飛散。窗外還沒完全亮,她眼睛睜不開,伸手在枕頭下一頓亂摸。
兩眼昏花,看不清屏幕上的字。黎枝聲音嘶啞,接聽。聽清楚後,她猛地睜眼,“啊?”
集團每周一有董事例會,需提早半小時出門。宋彥城一身正裝,黑色西服外搭著一件大衣,羊皮手套還捏在手心準備出門再戴。
他拉開房門,腦裡還在運轉工作上的事情,猝不及防的,就被撲了個滿懷。
黎枝像一顆小飛彈,染著明亮的光,噴著漂亮的火焰,興奮尖叫:“啊啊啊!我又能拍戲啦!!”
她的高興是真心實意,這一刻的動作也出自本能分享。哪怕對方是一個木頭樁子,她也能抱住跳一圈兒兔子舞。
宋彥城僵硬著身體,還沒從這份“親密接觸”裡回過神來。
黎枝的擁抱十分實在,圈住他的兩手臂,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那麼親密。宋彥城高出她不少,黎枝仰著腦袋,向下彎的眼廓好似能發光。
“嗚嗚嗚!我又能演寡婦了!我太開心了!”
“上午就能進組!!今天一場戲!”
她連蹦帶跳,頭頂撞上了宋彥城的下巴。他下意識地偏過頭,卻也聞見了清幽的發水香。那種自然的,淡淡的,女生獨帶的味道。
他忍住心猿意馬,故作冷靜質問,“所以,你這是在乾嗎?”
清冷的語調刺破了黎枝的一腦熱情。她稍稍冷靜,隨後恢複理智,兩人仍呈現類似擁抱的姿勢。
什麼不好意思、臉紅羞澀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宋彥城的大衣質感極佳,幽幽的男士淡香也很高階,但黎枝才不讓自己丟這份麵。她索性用力一勒,將宋彥城勒得更緊,說道:“我在乾嗎你不知道嗎?你是沒被人抱過嗎?”
宋彥城:“……”
因為喜悅感染,讓黎枝的聲音愈發清脆,還真有那麼幾分震懾之力,“我跟你說,等我成為大明星,你再想這麼抱我,可就難如登天了。”
宋彥城咽了咽,喉結隨之微滾,沉聲兩個字,“是嗎?”
黎枝呼吸當即亂了一碼節拍,卻仍逞強,“當然!”
宋彥城極低的一聲,“嗯。”
黎枝:“?”
嗯什麼嗯?
宋彥城忽地箍住她的手臂,反手扣在自己腰腹上三寸之地。然後連人帶自己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你你乾嗎?”黎枝急了,掙脫不得。
宋彥城麵上雲淡風輕,其實扣著她的力氣勁是完完全全的主控人。
兩人維持“擁抱”的姿勢,直到退無可退,黎枝背部貼住牆壁。
宋彥城微微側頭,低頭,離她耳垂很近,低聲說:“那就多抱會兒。”
黎枝:“……”
“以後抱不到,我好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