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黎枝挺有骨氣一女的, 剛準備走,魏律師叫住她,“咱們彆理他, 黎小姐上車, 我送你回酒店。”
行吧,找個同盟先氣死宋狗。
結果一上車,宋彥城跟著上車。
黎枝:“?”
魏律師輕轉方向盤, 笑著說:“這麼晚了, 你一女孩兒不安全。”
黎枝才反應過來, 敢情這兩人唱大戲,專哄她呢!
好巧不巧的,宋彥城住的酒店同她一個地方。反正黎枝全程沒理他, 也不鬨臉子, 刻意拉開距離。宋彥城期間看了她好幾次, 欲言又止。
進酒店後,黎枝直接坐電梯走了。魏律師笑得意味深長,“得了,晚上也用不著約酒了,去哄哄小女友吧。”
宋彥城原本想解釋的, 話到嘴邊又分了岔,作罷。
魏律師有事先走,宋彥城也沒回房間,而是call孟惟悉出來泡吧。
隨便找了個就近的酒吧,孟惟悉到得快, “你來貴州, 就是為了找我喝杯酒?”
宋彥城嗤聲,“你沒那麼大麵子。”
孟惟悉脫了大衣, 隨手擱椅背,笑得眉梢風流,點了一杯血腥瑪麗。兩人碰了下杯,第一口酒下喉就打開了話閘。
宋彥城倒是很坦誠,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孟惟悉一早兒就認定他和黎枝是個屁的普通朋友,便無丁點意外。
“這幾天我也盯了兩場她的戲,一是敬業,二是專業。”孟惟悉客觀評價。
宋彥城平聲,“她的本科院校是電影學院,科班出身,正常。”
孟惟悉不讚同,“這行我比你見得多,仗勢的多,走捷徑的多,當然,敬業的也多。但演技這種事兒吧,多少有點老天爺賞飯吃的意思。”
宋彥城:“你就誇。”
孟惟悉笑道,“我看不走眼。”
“你這麼能耐,怎麼沒見把趙西音追回來。”宋彥城要打消一個人的氣焰,三兩下就找準對方的肉血七寸。
方才的自信頃刻消散,隻剩悵然在孟惟悉臉上。他斂了斂笑意,直至完全淡去,才說:“她這兩年沒回來過。”
宋彥城問:“她已經離了婚,你還追麼?”
孟惟悉眼睛亮了一下,稍縱即逝。
宋彥城點點頭,“也是,畢竟還有她前夫在,估計也沒你什麼事。”
孟惟悉嘖的一聲,“你閉嘴。”
他們之間已不用粉飾太平的無用安慰,宋彥城直接勸:“能和初戀有個好結局的,屈指可數。”
孟惟悉嗤聲,“說得你好像有過初戀一樣。”
宋彥城的從容頓時僵在嘴角,然後低頭喝酒。
孟惟悉說:“明天黎枝和薑棋坤還有時芷若有對手戲,空的話,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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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調整,原定的拍攝計劃改在了上午。
黎枝到得最早,她很緊張,倒背如流的劇本仍在反複攻讀。毛飛瑜給她倒了幾次熱水,“你少喝點,待會跑廁所。”
黎枝一緊張就想喝水。
毛飛瑜罵她,“出息。”
她說:“我都和薑棋坤老師對戲了,能不出息嗎?”
薑棋坤是業內有口皆碑的老戲骨,德藝雙馨,並且熱衷公益,五十多,身材管理依舊出色,還是C市的人大代表。他準點到,深居簡出一個人,甚至連助理都沒帶。
他對黎枝說:“我看過你演戲,很有靈性。彆緊張,我也是第一次演這本子,一起學習,共同進步。”
黎枝感動得差點落淚,小粉絲就是這麼沒出息。她用力點了下頭,“薑老師謬讚,我一定好好努力。”
薑棋坤麵善,並且自帶老派英倫紳士的氣質,笑起來時,黎枝總覺得有些熟悉。
時芷若是掐著點來的,前前後後跟著五六個助理化妝師。時芷若上前和薑棋坤熱情招呼,寒暄之餘,沒看黎枝一眼。
五分鐘後,導演:“第三場第一幕――起。”
一個長鏡頭拉遠,荒山入景,天地蕭條空曠。
王夢花與張寶玲夫婦在村口偶遇,丈夫正在辱打張寶玲,痛哭聲驚起飛鳥。在這裡,婦女地位低下,挨打挨罵已被認為再正常不過的事,村民麻木,冷漠,挑著農物躲閃而過。
王夢花尚存一絲激憤,做不到冷眼旁觀,於是抄起木棍去阻攔男人的暴行。
這該死的男人索性連王夢花一起打,路過的村民停下腳步,看熱鬨似的圍觀、取樂。就在這時,薑棋坤扮演的扶貧乾部走來,遠遠一聲嗬斥:“住手!”
王夢花被打得滿臉是血,從頭至尾,兩個悲苦的女人都沒有發出一聲叫喊和哭聲。因為她知道,哭,是最沒用的東西。既擋不住鐵拳,也化不了人心。
鏡頭定格在黎枝的正臉,無聲的,絕望的,卻又不失那星火希冀。
機器旁,宋彥城盯著屏幕,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孟惟悉壓低聲音,“我說過,我從沒看走眼。”
這是宋彥城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黎枝演戲,出乎意外的好。
“她大學時的專業成績拿了四年第一,能不好?”宋彥城清了清嗓子,說。
孟惟悉嘖的一聲,“你這什麼驕傲表情?像一個炫耀自己女兒成績的老父親。”
宋彥城愈發淡定,“把‘老’字去掉。”
那邊的拍攝還在繼續,兩人是被導演一聲“黎枝,眼神和芷若交彙”引回注意力的。
拍攝還在繼續。
黎枝和時芷若的對手戲。眼神交流居多,台詞寥寥。黎枝擅長走心,按理說,這種劇情的完成度應該很高。但奇了怪的,她的表現與剛才簡直不在一個水準。
回回與時芷若對視,眼神都入不了戲。
導演一遍遍地喊“NG”,暴脾氣,很快就發了飆,“你要望著她啊!能不能堅定點兒?!”
黎枝一個勁地道歉,深呼吸,但重來一次,仍效果不佳。
時芷若一臉雲淡風輕,給眾人一個好脾性的完美印象。她很淡定,就像早吃準黎枝失態的事實,一點也不意外。
後台設備區,宋彥城始終盯著機器屏幕,對黎枝一次次的筐瓢不發表意見,也沒放過黎枝某一時刻,藏不住的怯懦眼神,全無平日的朝氣蓬勃,跟怕光的小動物似的。
黎枝狀態不行,這場戲沒法兒拍。程導是個直性子,機子一推,“休息去,你找找感覺。”
黎枝一個人躲在化妝室裡,垂著頭,頹廢極了。
這時,一戴眼鏡的女生走進來,瞧見黎枝蹲裡頭,神情頓時傲慢不屑起來。
黎枝對她有印象,是時芷若團隊的一個小助理。在貴州這些日子一直跟在時芷若周圍。井水不犯河水,黎枝也沒打招呼,她起身想去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