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簡曆中,毛飛瑜意外地看到了明小棋的名字。
他對這姑娘可太有印象了,當時黎枝拍《指間月光》時,她是片場的實習小助理,不似一般職場新人的怯懦,她行事大方,沉沉穩穩的,為了一個小火爐,都敢去時芷若車上據理力爭。
後來這戲一拍完,自然就斷了聯係。
再後來,是在《跟我去遠方》的錄製地烏鎮,毛飛瑜陪黎枝回民宿一客棧,在電梯口撞見了她和薑棋坤。
毛飛瑜是震驚的。
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薑棋坤還比她年長幾十歲,共同進出酒店的畫麵,讓人不得不多想。
毛飛瑜在圈內待了這麼多年,這種事真不少見。看著根正苗紅的四好青年,其實都是名草有主的,一個月秘密飛兩次香港,陪女富商出海個三天兩夜。回來時,臉都寡了一圈。
男男女女的,想要擠進這名利場,不就這麼點東西做交換嘛。
毛飛瑜隻覺得萬分惋惜。
但他這人有一點好,公私分明,拿能力說事兒。所以在看到明小棋的簡曆時,客觀公正地認為,她是合適人選。
明小棋也確實沒讓他失望,做事一如既往的靠譜,和品牌方溝通日程時一點也不怯色,沒有出過任何差錯。工作室的人都打趣兒,“小毛哥,有接班人了哦!”
什麼接不接班人,毛飛瑜手一擺,讓他們都消停點。
大夥兒麵麵相覷,心裡也是納悶著,小毛哥對誰都仗義,是能扛事的肩膀,卻偏偏對明小棋不冷不熱。小姑娘倒是勤奮好學,時不時地拿個小本本跟在他後頭問東問西。但毛飛瑜愛答不理的,除了工作,再沒有多餘的關心。
就連黎枝都瞧出他這態度差異了,
挑了個小棋不在的時候,私下問他,“你是不是對人小女孩兒有意見啊?”
毛飛瑜嗤聲,“我能有什麼意見?”
“你對她都不如對大樓保安。”黎枝說:“苛刻下屬了啊毛老板。”
“你怕是沒見過真正的苛刻長什麼樣。”毛飛瑜靜了兩秒,不耐煩的把煙從嘴裡摘下,“我不喜歡走捷徑的人。”
這無頭無腦的一句話,實在讓黎枝聽迷糊了。</p
她也是個鬼精靈,表情一變,咧嘴笑問:“我不走捷徑,那你喜歡我嗎?”
毛飛瑜被她逗樂,偏偏繃著臉,一巴掌輕輕“打”去她臉上,“滾蛋!”
玩笑是這麼開,但他還是放在了心裡。反思了一番,自己對明小棋的態度好像是有一點點過分。毛飛瑜不喜歡藏心事,更不想因為這些東西影響員工的工作態度。
於是,在十天後的嘉人聯合舉辦的時尚盛典上,他把明小棋拉到一旁,“來,跟你說點事。”
因為參加活動,明小棋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小洋裙,頭發順下來,把臉襯得巴掌大。她的五官生得精致,眉眼尤其,望著人時,好像秋水輕漾,不自覺地被吸引。
毛飛瑜不自然地挪開眼睛,低頭咳了咳掩飾情緒。
明小棋不以為意,“怎麼了?”
回歸正題,毛飛瑜清了清嗓子,儘量說辭委婉:“其實吧,我們工作室的條件還不錯的,是不是?”
明小棋點點頭,“當然。”
“你現在呢,雖然還在實習期,但表現有目共睹,你枝枝姐說了,提前給你轉正。”毛飛瑜表示理解,“海市消費高,你一才畢業沒多久的女孩子,在外租房也確實壓力大。”
明小棋彎了彎唇,“小毛哥,你要給我分配房子嗎?我可以啊。”
“……”毛飛瑜嗤聲,“想得有點美,我自己都在租房呢。”
“租房也沒什麼,挺好的。”明小棋高跟鞋的鞋尖輕輕磨地,笑道:“你繼續說。”
毛飛瑜微微歎氣,都是肺腑之言,“我還是挺看好你的,你能力不錯,人也虛心好學,看得出來,你也熱愛這一行。隻要堅持個兩三年,一定可以做出成績。”
明小棋眼珠一轉,朝他眨眨眼,“小毛哥,你這是被……綁架了?”
毛飛瑜:“……”
看出來了,鬼機靈,跟黎枝一類的。
他沒開玩笑,正正經經把話挑明了說:“這裡麵走捷徑的人我見過太多,看著風光,其實都沒好下場。”
明小棋不完全認可,“小毛哥,你三觀很正確。”
“所以你就把這些話聽進去了,年輕是資本,也是最好的一段時間。你要把它們花在有意義,值得的人身上。而不是給那些糟老頭子。”
頓了下,毛飛瑜繼續說:“就好比薑棋昆老師,影帝,投資人,老戲骨,國寶演員。但那又怎樣?年齡大了,老了,不比年輕人了。不管哪方麵,那都是遜色的。你圖他什麼呢?”
他說得真心實意,痛心疾首。太投入,壓根沒注意到身後來來往往的人。
明小棋似笑非笑,“哦,你說他有什麼可圖的?”
毛飛瑜理所當然:“無非是錢,資源。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你從他那拿東西,他一定會讓你還東西回去。”
話到這,已經很明顯了。再說下去,就露骨了。毛飛瑜真是操著老父親的心,斟酌用詞後,說:“就打個比方吧,他衣服一脫,身上全是鬆垮的肉,妝一卸,老人斑,眼角紋能夾死蒼蠅。就這樣的人……你看著能吃三碗飯嗎?!”
明小棋忍著笑,眼裡也有小碎鑽
一般,亮閃閃的。
她目光是看著這邊的,但看得好像並不是毛飛瑜。
毛飛瑜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回過頭。
背後站了許久的薑棋昆一身筆挺中山裝,眼神沉靜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毛飛瑜背後忽然冒出一層冷汗。
薑棋昆平靜說:“她從來不吃三碗飯。”
毛飛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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