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夫子沒來教書,林淩休沐了一天,高興到在院子的裡瘋跑。
然而府外一片慘烈,路上死屍數不儘,烏黑的血液看不出青石壩的原樣。
士兵們正在有序的拖動屍體,過了好一會,街道來回清洗了三遍,才完完全全恢複原貌,似乎之前的慘烈不存在。
客棧
高強洗嗅了嗅衣裳,依舊一股血腥味,“這味洗不掉了,我媳婦要是聞見怕是要嚇壞了。”
“得得得,就你有媳婦,我還不是有,人家將軍也有。”
周富安正在綁胳膊,不小心挨了一刀,不過對他而言算不了什麼。
他瞅了依舊沒動的男子,男子側臉有卡長的血痕,清晰看見血肉向外翻出,“將軍,你還不處理傷口嗎?”
“高強,去找銅鏡。”宋廷凡低垂著眉眼,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高強愣了一下,麻利的跑了出去,很快拿了一麵銅鏡給他。
宋廷凡看著銅鏡的男子臉上猙獰的血痕,就算用再好的膏藥,也會留疤。
她會不會嫌棄他……
有些膽怯了。
高強和周富安彼此對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咳,很難將這副“婦人家”模樣跟昨個夜裡殺紅眼的將軍聯想到一塊。
男子傷臉也沒啥啊,高強自個臉上有兩道疤了。
……
廚房的沸水煮熱了又熱,反複煮了好幾次了,林淩看著小簸箕裡的餃子,咽了咽口水,“娘,爹爹還有多久回來?”
林俏往外麵看了一眼,已經快午時過了,“還在忙,再等會吧,去拿幾個餅餅墊一下肚子。”
“我不吃,我等爹爹回來一塊吃。”
“好,你去問問管家叔叔,爹爹還有多久……”
林俏的話還沒落,一抹黑影投了下來,她看了過去,頓時愣住了,他的臉上劃了好長的刀口。
有幾分跟夢裡的刀口相似。
唉,劇情還是沒有善待他。
林淩直接嚇哭了,“爹爹,你臉上好大的口子,是不是很疼?”
“不疼。”
宋廷凡直直的看著沒說話的女子,垂在兩側的手漸漸收緊。
他想過躲起來,等傷好了再出來。
但她和孩子在等他。
不能再讓他們等了。
哪怕她嫌棄……
“淩兒,彆哭了,爹爹回來是高興的事。”
看著男子的模樣,林俏莫名有些眼酸了,隨後拉著他的手,又道:“去屋子裡上藥。”
他真是個傻子,一道刀口就開始自卑,不敢見他們。
看著抓著手腕的手,宋廷凡怔愣了片刻,巨大的恐慌、不安全部消散了。
她沒有嫌棄。
她要給他上藥……
女子上藥的動作一點都不輕,宋廷凡也不喊疼,過了半響,林俏停了下來,“等你下餃子好一會了。”
“為什麼晚回來了?”
宋廷凡抿了抿唇,沒有再沉默了,“臉受傷了,怕你嫌棄。”
心裡的那點自卑全部拿出來給她看,他就是這樣不堪的人。
她還願不願意跟他過日子?
“是不是要我跟你一樣,你才會安心?”林俏神情認真,絲毫沒說假,大有種他說是,她就去做。
她對宋廷凡也許一開始是迷他的臉,但後麵其實是對他骨子裡的善良動了心。
她要是他,做不到他這個程度,其他人也做不到。
不管是反派還是少年時候的他都是一樣,不過是前者學會了偽裝。
“不是,你說我就信。”宋廷凡望著女子的麵容,想看出一絲嫌棄。
沒有。
林俏眉眼彎彎,眨了眨眼睛,“嫌棄!”
緊接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胡渣,“嫌棄你這麼多天沒刮胡子了。”
聽到前兩個字,宋廷凡的心都揪在一塊了,聽到後麵一句話,他瞳孔微微放大。
他急切道:“我馬上去刮了。”
“吃了餃子再刮。”
林俏收好藥膏,湊近仔細瞧瞧,這一刀挺嚴重的,不留疤是不可能的。
“等會讓大夫來看看,早些結疤。”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去廚房看見林淩站在小凳子,拿著鍋鏟,在費力的攪拌。
林俏還沒來得及動,旁邊的宋廷凡就已經走過去,將林淩抱下去了。
他沉聲道:“以後不許這樣。”
鍋大,孩子要是個栽進去了,一時爬不出來。
往常被說了,林淩肯定會哭,但今個沒有,他張手讓他抱,等他抱了後,他對著傷口輕輕吹,“爹爹,吹了就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
宋廷凡湊近親了他一下,林淩眼睛一亮,爹爹從來沒有親過他,“爹爹。”
林俏看了一下鍋裡的餃子,還要煮一會,她打開蒸籠,夾了幾塊蛋糕出來,“趁熱吃。”
“爹爹,你吃,娘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林淩從他身上下來,想去抓蛋糕,被燙了一下,還沒等林俏和宋廷凡說什麼,他就笑眯眯道:“不燙,不燙。”
林俏沒忍住,笑出了什麼,“先涼一會,去帶阿奶到飯廳吃飯。”
……
吃過飯後,林俏就讓宋廷凡去睡會,宋廷凡依舊跟著她,最後她帶著他進了房間。
大概是腦子的那根弦鬆了,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林俏看了一會,就開始算手裡的銀錢了,將近一萬兩銀子。
遠遠不夠。
隨後想到了什麼,拿出管家交給她的賬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不算首飾,光銀子就是幾百萬兩。
這倒是夠了。
宋廷凡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半夜,入眼漆黑他本能的慌了一下,隨即心就安了。
房間裡有呼吸聲。
他輕輕起身,很快點燃了燭光,床上一大一小不太規矩的睡著。
他神情有些恍惚,總覺得這個畫麵跟夢一樣,但很快視線又定住了,他唇角忍不住上揚。
快結束了。
之後出了屋子,去了書房。
從隱蔽的隔層拿出一大摞紙張,這些是三千士兵被冤枉的證據。
他仔細的查看,最後分類放好,隨後又提筆寫字,信紙滿了一張,又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