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噩夢》(2 / 2)

信封被折疊得很好,表麵沒有一絲折痕。

哢嚓——房門打開了。

中年男人一把拽住走出房門的少年的衣領,惡狠狠地質問:“小雜種!老子敲了那麼久的門,為什麼不開門!”

少年沉默地看著男人,由於體格瘦削單薄而被戾氣滿滿的男人幾乎拽離了地麵。

男人看著沉默著不說話的少年,怒氣更多了幾分,那雙深邃的綠色眼睛緊盯著他,盯得他心口都發涼。

男人罵了許久,少年卻依然不吭聲,仿佛聾了,或者聽不懂他的謾罵一樣。

男人最終氣得狠狠推搡了他一把,怒斥道:“快點給老子去做飯!媽的!要不是神父要求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兔崽子必須上學,老子早TM把你賣給老克裡做苦工了,好過你一直白吃白住老子的!”

少年被推到了門框上,被這毫不留情的力道推得咳嗽不已。

這具身體很虛弱,暫時不能跟他硬抗。

少年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如同湖水一樣清澈而深邃的眼睛裡依然沒有一絲懼怕。

他本該害怕的,就像從前的十幾年間一樣,對這個名為父親的男人充滿恐懼,不敢反抗他的任何命令。

可是很奇怪,自從一個月前被學校裡的校霸揍了一頓暈倒後,再次醒來的他卻仿佛變了很多,變得對很多事情不再恐懼,也變得更加理智了,看待事物的角度都發生了變化,甚至能感覺到之前自己的許多想法很幼稚,或者說,不正確。

以及,最奇怪的變化是——明明擁有過去所有的記憶,但他卻莫名的覺得,過去的那個他並不是他。

可他又能是誰呢?

他確實是一個名為周宇的普通高中生啊。

天色很暗,但好在並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周宇熟練地熱好牛奶和麵包,還應男人的命令煎了個太陽蛋。

因為男人厭惡他——這個拋棄了他的女人所生的兒子,所以周宇不被允許上餐桌吃飯,隻能隨便拿了幾片麵包當早餐,然後便匆匆踏出了房門。

時間快到上課時間了,剛好郵差也從門口路過。

周宇快步走上去,遞出了放在口袋裡的那封信。

留著長長的胡子的郵差湯姆衝麵前這個麵容精致,身材瘦小的混血兒遺憾地搖了搖頭,道:“噢,親愛的周,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的信寄不到地方的,地址是錯的,已經被退回來好幾次了……不要再寄了,我不會再收了,諾,這是剛被退回來的。”

郵差湯姆拿出了郵件車上的一紮信封,足足有五六封,整齊地用一根皮筋綁在一起。

“……我知道了,謝謝。”周宇有些怔愣地看著手裡的信封,祖母綠色的眸子猶如一潭被投了無數顆石子的湖水,泛起了層層漣漪。

這五六封信件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一如當初寄出去時候的樣子,泛黃的信紙上沒有一絲折痕。

而在收信人的位置上,是他曾經一筆一劃描摹而出的名字——莫瑞斯.薩麥爾

將信封放回書包裡,周宇低垂著頭向前走去,任由久未修剪的濃黑發絲遮住了自己的麵容。

莫瑞斯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兩星期前,他搬去了隔壁的城鎮,從此不見音信。

或許這個好朋友隻是他自以為的吧!

周宇這樣想著,漂亮的綠色眼睛裡空洞一片。

在一個月之前,飽受欺淩的他曾經想過自殺,並且念頭十分強烈,幾乎要付諸行動的那種。

在那次昏倒後,他明白了自己想要自殺的原因。

他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憂鬱症,或許還有其他的吧,因為記憶裡的他那段時期總覺得這座小鎮上的每一個人都想要傷害他,為此曾害怕到一度不敢出門。

是莫瑞斯救了他。

周宇回憶起了莫瑞斯湛藍色的瞳孔,和他常掛在臉上的開朗的笑容。

莫瑞斯是個很開朗的人。

身材高大的他很喜歡幫助弱小——例如曾經被整個班的人孤立的自己和其他被欺負的底層學生們。

一個月前的那次昏倒也是多虧了莫瑞斯的幫助,他才能被及時送到醫務室救治。

從那次醒來之後,他就覺得莫瑞斯身上有一種讓他很安心,很熟悉的感覺,仿佛隻要莫瑞斯待在他身邊,他就能不懼怕任何危險。

所以,即使不再懼怕那些欺負他的校霸們,他也一直黏在莫瑞斯身邊。

而莫瑞斯也沒有像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一樣拒絕他的靠近。

短短兩個星期,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好到幾乎能同穿一條褲子的程度。

也正是因為這樣,周宇才會以為他們已經是彼此最重要的好兄弟了。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莫瑞斯突然搬家離開,走之前還和他吵了一架,給他的地址也是假的。

他寄了那麼多封信,沒有一封被接收。

鈴鈴——

預備鈴聲響了,周宇加快了步伐,進入了學校。

走到自己的儲物櫃前,周宇停住了腳步。

本來整潔的儲物櫃上被畫滿了肮臟的詛咒和唾罵,一切就跟一個月前一樣。

“矮子周!哈哈哈,看你那副死人臉,太好笑了!”一個尖銳的嘲笑聲傳來。

周宇眼神淡漠地向旁邊看去,果然是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校霸保羅.那亞特。

“沒了莫瑞斯那個蠢蛋,我看你還有什麼囂張的資本!”身材高大健碩的保羅麵容猙獰地扭了扭手腕,舉起了自己沙包大的拳頭。

隻是他的眼睛裡卻含著些許不自知的恐懼,眼圈也有些發黑。

沒錯,莫瑞斯已經被神明收走了,那個魔鬼再也不在了,沒錯,昨晚的夢,隻是個夢!

保羅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亞裔混血,眼神狠厲。

隻要把這個莫瑞斯曾經的跟屁蟲揍一頓,他就能消散掉那些不該有的恐懼感了。

保羅這樣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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