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終於把眼淚憋了回去,臉上再度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柔聲道:“總之,加油啊哥們!”
說著,周宇伸出手,拍了拍小醜的肩膀,想要給予他來自朋友的關懷。
小醜依然筆直地站在原地,看著踮著腳尖才能夠到他肩膀的少年,似乎想要躲開,最後卻還是停住了,任由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車來了!車來了!”
車輛剛一停靠在酒店門前,等候在大廳裡的眾人便吵嚷了起來,爭先恐後地擠上了車子。
“周宇!還不跟上!”
皺眉看著這個和一個賣藝人鬼混了半天的兒子,呂夢神情中的嫌棄愈發深了。
果然不是親生的,跟他那個暴發戶父母一樣,就喜歡玩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正和小醜聊天的周宇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黑色的眸子裡有些冷淡的色彩。
他轉頭,看著那個滿臉嫌棄的中年美婦,回道:“如果實在不想我跟著,你們就直接走吧,我不去了。”
反正本來也是他們強硬地拉著他過來的,甚至連目的地都沒跟他說清楚——現在的他沒興致一直熱臉貼他們冷屁股。
“你說什麼?這是你跟你媽說話的語氣嗎?啊?不去?你再給我說一個不去看看?”
聽了周宇這冷淡的回答,呂夢氣得臉都有些扭曲了,張嘴就罵出了聲,還伸出手想要打人,但卻被身旁的丈夫周國仁攔住了。
“好了,周宇,彆聽你媽的,也彆鬨脾氣了,一家人吵什麼架,趕緊上車吧!”
周國仁一向不喜歡摻和進家務事裡,這還是頭一次阻攔呂夢辱罵毆打周宇——畢竟在這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看來,妻子教訓不聽話的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周宇有些新奇地看了看周國仁那張常年板著的包公臉,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再上去,豪華大巴車一時半會兒又跑不了。”
這還是他們強拉他過來的時候說的,說什麼特意報了個豪華旅社,坐的是豪華大巴,享受超豪華的待遇。
結果酒店是挺豪華的,但他的待遇卻並不豪華,房間訂最小的,位子訂最差的,大包小包都要他來搬,卻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最無法理解的是,路上無論是誰買的東西都要他來付錢。
可他們明明很清楚,他已經失業兩個多月了,存款所剩不多,完全是在吃老本。
呂夢看到周宇這滿不在乎的態度,怒氣更盛,但不知什麼原因,她強行壓了下去,沒有爆發出來,隻是冷冰冰地扔下了句:“快點兒。”
轉身就上了後麵的大巴車。
看著這長相相似的一家三口都上了車,周宇這才收起了臉上嘲諷的笑容,轉頭準備和小醜道彆。
可是就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頭頂被一隻大手揉了揉,仿佛是在安慰他一樣。
染著一頭奶奶灰顏色頭發的少年呆呆地任由麵前的小醜揉了揉腦袋,表情懵懵懂懂。
還、還挺舒服的?
周宇回過神來,哭笑不得地看著身前高大的身影,把那隻還在不停揉著的大手拿了下來:“好了,謝謝安慰,但是男人的頭是摸不得的。”尤其是他還想再長點個,更加摸不得了。
年滿十九歲,身高卻低於平均線的少年略帶嫉妒地看了眼小醜那高大的完美身材。
小醜有些不舍地收回了被少年拿下來的手,慘白的麵具上竟然能讓人看出些許委屈之色來。
“我要走了,回來的時候會再來看你的……對了,你有手機嗎?咱們可以以後電話聯係呀!”
周宇拿出了自己有些破舊的諾基亞手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嘿嘿,這個手機是有點老了,但是是名牌哦~”
對於隻有初中文憑,在工廠裡做工,工資微薄的他來說,二手諾基亞手機其實已經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周宇抬頭看向一直默默看著他不說話的小醜,看到他搖了搖頭,又再次遞出了一朵玫瑰。
好吧,兄弟跟他一樣是個可憐人,不,比他還慘,連個手機都沒有。
接過玫瑰,周宇最後衝小醜擺了擺手,走向了停在不遠處的大巴車。
這裡是位於荒郊野外的一處酒店,如果不跟著這輛大巴車走完全程,他還真沒把握能走出這裡,所以也隻能忍著和那些所謂的家人繼續旅程了。
走到車前,周宇把行李箱放到了大巴車側麵放置行李的地方,然後就準備關上這個折疊小門。
“哎!等等!我的行李還沒放進去!”
一個戴著眼鏡,邋裡邋遢的男人小跑了過來,拖著一個看上去很沉重的行李箱,身後還有一個正拿著小鏡子塗口紅的年輕女人。
周宇見此,便重新將小門打開,為男人讓開了道。
“我還以為我最晚了,剛才還有點不好意思上去了嘿嘿,沒想到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啊。”周宇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他以為這個男人也是因為起晚了所以才那麼匆忙的。
眼鏡男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邊拖行李邊回道:“唉,沒法子,女人嘛,總愛磨蹭,說是一會兒就好,結果拖到現在!”
眼鏡男身後的年輕女人聽了,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哼,說的跟你沒錯一樣,要不是你這個家夥精蟲上腦,人家哪會那麼晚!”
周宇幫著眼鏡男將行李放到了車身裡麵,臉上的笑容卻有些僵硬了。
身為單身狗的他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一直站在大廳裡注視周宇的小醜走了出來,紳士的舉止依然沒變,隻是渾身的氣勢有了些變化,仿佛有些生氣了。
小醜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根手杖來,就那麼支著手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和眼鏡男有說有笑的非主流少年周宇。
他還以為,兄弟的稱呼是他獨屬的,卻沒想到是這個小家夥套近乎用的慣用說辭——真是讓他有點莫名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