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第二排的齙牙女人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著重看了看他那非主流的奶奶灰色半長發,把隨身帶著的手提包放到了旁邊的那個座位上。
周宇剛走到座位邊上就麵臨這樣的局麵,眉頭不禁微皺,輕聲問道:“大姐,請問你這個位置有人嗎?”
齙牙女人擺弄著自己手上的金手鐲,頭也不抬地說道:“有人。”
周宇看了看不知何時起已經關上的車門,也沒再說什麼了。
他就是最後一個來的,還能有誰坐在這裡?
但是既然彆人不歡迎,那他就再找個位置吧。
周宇又走到了第三排左側,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那裡,他內側靠窗的位置是空著的。
周宇臉上帶著笑,問道:“大哥,能讓一下嗎?我坐裡麵。”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咳嗽了一下,把一口痰吐到了周宇旁邊的垃圾桶裡。
“咳咳!這裡麵我要放東西的,你再找個位置吧,那裡不就有嘛!”中年男人挺了挺自己的啤酒肚,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座位。
那個座位就在第一排靠著車門的地方,很顯眼,也確實是空著的。
周宇這下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當然知道那裡就是一個空座位,但是那裡的座椅是壞的,彈簧都冒出來了,甚至連真皮的外表都有些陳年汙漬,明顯不是坐人的地方。
“大哥,我看你也沒有其他行李了吧,能行個方便嗎?都是花了錢的,這座位不該一人一個嗎?”周宇壓抑著內心的怒氣,還是儘量好聲好氣地說著。
中年男人不說話了,直接往座位上一躺,閉上眼睛裝睡覺。
周宇氣得胸膛猛地起伏了幾下,都想動拳頭了。
剛才的是個女人,他不想欺淩弱小,也不想被誤會占人家便宜,所以沒多做糾纏。
但現在,這個胖男人也敢這麼欺負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周宇!找個位置坐好!彆一天到晚找彆人麻煩!”
坐在後麵幾排,目睹了全過程的媽媽呂夢麵露不滿。
這個一天到晚就知道闖禍的蠢蛋,幸虧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然自己遲早得被氣死——老天真是走了眼,怎麼讓這家夥有個這麼健康的身體,反而是她親生的寶貝兒子體弱多病的。
不過也還好,等到了終點站,做了那個手術之後,這個囂張的小子就沒法再橫下去了——她的寶貝兒子會繼承這家夥的健康的。
周宇冷冷地看了呂夢一眼,轉頭一把就將這個體重達到兩百多斤的胖子給揪了起來:“我說——我不發飆,你還真拿我當軟柿子呢!”
常年在工廠裡做工的他力氣還是很大的,教訓這麼個虛胖的胖子綽綽有餘。
呂夢看著周宇刻意跟她對著乾的舉動,再次被氣得麵目扭曲,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身旁的周國仁依然滿臉木然,不打算管這些事情,周枝則是略帶了點害怕地旁觀著這一幕,她還真沒想到這個一向懦弱的哥哥還能有這個力氣。
這邊,本來還在裝睡的中年男人瞬間被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大聲罵道:“你!艸尼瑪!趕緊放開我!”
周宇也沒打他,就是把他給揪了起來,憑空離開了座位幾厘米,這也把他累得不輕,但他表麵上還是裝成一副很輕鬆的樣子,惡聲惡氣地道:“你讓不讓,啊?”
為了加強震懾力,不讓人看扁,周宇還特意學起了以前做工的時候遇見過的混混的模樣,整個人都變得很凶的樣子。
然而,可能是周宇沒把表情學到家,中年男人不但沒有讓開,反而被氣得麵容扭曲,轉頭就往那個空座位上吐了口濃痰:“呸!你坐啊!個小兔崽子!”
周宇的臉色徹底陰了下來,他看了眼被吐上了痰的座位,狠狠地一拳打在了男人肚子上。
男人痛得縮成了蝦米,哀嚎不止。
周宇站直身子,看向了周圍正在圍觀的乘客,所有與他目光相對的乘客都避開了視線——包括他剛才幫助過的那個眼鏡男。
沒人上前幫助這個被揍了的胖男人,也沒人向周宇表達不滿或者幫助的意思。
所有人都是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冷漠地看著這一幕——不過看向周宇的目光發生了變化,裡麵除了鄙視還摻雜了些許畏懼。
周宇麵無表情地走到第一排,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個座位上的汙漬基本擦乾淨。
雖然到最後座位上還是有點臟,但周宇也不是太嬌貴的人,就那麼坐了上去。
“你……給老子等著!……下了車!老子就報警!等著坐牢吧你!”
終於緩了過來的胖男人虛弱地放下了狠話,躺在座位上沒挪動一步,似乎被揍得不輕。
周宇沒理會他,隻是不停地變換坐姿——底下的彈簧咯的他很難受。
他特意打的肚子,下手有分寸,根本沒用多大力氣,而且那裡還剛好被前麵的座位擋著,監控也拍不到,這些乘客也是些火燒不到自己身上不疼的主——要是警察能憑借這個胖男人的一麵之詞而判他的刑,那就算他栽了。
為了忽視掉座位帶給他的不適感覺,周宇拿出了放在手提袋裡的玫瑰花——兩朵依然鮮豔的玫瑰。
也不知道小醜拿這兩朵花經沒經過酒店同意。
其實他剛才一直想問的,但就怕掃了小醜的興致,讓他好不容易高興起來的心情重回低穀,所以還是沒說出口。
想起剛才的小醜,周宇鬱悶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甚至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不得不承認,這個小醜是他見過的最惹人喜歡的小醜了——至少他感覺這個小醜很有親切感,就連分彆時都有些微妙的不舍。
扭頭看向旁邊的窗戶,周宇看到了小醜姿態優雅的身影——一身西裝的他在默默地看著這輛大巴車。
雖然知道小醜可能看不到車裡的情況,但周宇還是衝著小醜的方向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他現在非常期待回來的時候——到那時就能和小醜再見麵了。
大巴車在所有人都坐上座位後終於發動了,車子很快便駛離了酒店。
名為郭安的男人依然忍不住回頭看向了酒店門口——那個站得筆直的小醜衝著車子擺了擺手,像是在和誰道彆一樣。
郭安皺了皺眉,將視線收回,心頭莫名多了幾分不安。
看著駛入黑暗之中的大巴車,小醜歪了歪頭,打了個響指,虛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恭敬地回應著他的命令。
不一會兒,這個立在酒店門口的身影隨著大巴車的遠離而漸漸褪色,他身後的酒店也化為了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