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法變出兩個老師給你,想來想去隻能我自己上了。”冬稚笑道,“但是考慮到我時間不多,之後還得準備巡演的事,隻能安排三天。”她有點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沒教過學生,怕搞砸了……”
“不會不會!”崔母忙揮手,“你這麼厲害的小提琴家,哪能搞砸!去現場聽你演出還要買門票,門票還買不到,你肯到阿沁那小教室上課,哎喲,那真是……”
崔母激動得都不知道怎麼說。
阿沁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她知道冬稚這是要用自己的名氣替她扳回一城。近年國內唯一一位在國際舞台發光發熱的華人小提琴家,對於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小提琴學生家長們來說,這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被挖走的兩位老師,不過隻是資曆深點,經驗豐富。
說得現實一點,國內有無數這樣的小提琴老師,但是Dawn·Dong,隻有一個。
“我今後應該經常會回國。”冬稚又補充道,“要不然這樣,從今年開始,以後每年我抽出三天,來給阿沁教室的學生們上課。”
“這……”阿沁有點想哭,“一次就好,真的!多耽誤你呀……”
“沒事。”冬稚看向兩老,“就當來休息度假,阿姨做的菜這麼好吃,我剛好有理由來蹭吃。”
崔母心裡熨帖不已,一把摟住她的肩:“好閨女!你想吃什麼阿姨天天給你做,龍肝鳳膽我也給你變出來!”
……
崔母打電話讓旁邊的飯店做了些菜送來,平時中午他們都隨便吃,冬稚在這,說什麼也不肯隨便招待。
下午來琴行上課的學生漸多。
阿沁想起什麼,讓人把一個小姑娘叫過來,特意領給冬稚見。是個有點黑,精瘦精瘦的女孩,唯獨一雙眼睛,黑得發亮。
阿沁給冬稚介紹:“她是我那邊的學生,最近事情多,這周我讓她到我媽這邊來上課。老師還沒來?”
小女孩點點頭。
冬稚見她拎著琴盒,聽阿沁的話和自己打過招呼後就抿著嘴巴不吭聲,笑著屈膝,蹲下問她:“你怎麼不把琴放下?”
“不要。”小女孩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拿。”
阿沁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冬稚的CD,蹲下對小女孩道:“茜茜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CD,你不是最喜歡這個老師了嗎?”
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
阿沁便笑著,指指封麵,再指冬勤,“那你看她是誰呀?你看——”
小女孩疑惑地辨認一會兒,發現兩者長得一樣,看冬稚的眼神立刻變了。帶著詫異,驚喜,和隱隱約約難以抑製的興奮。
阿沁樂道:“她可喜歡你了,每次上課都提早來半小時,教她的老師沒到,她就一個人坐在教室裡,讓我們放你的那幾張CD,也不要人陪,自己一個人坐在凳子上聽,一動不動。”
“真的呀?”冬稚朝小姑娘伸手,“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姑娘微黑的臉頰浮現紅色,輕聲輕氣回答:“單茜。”
單茜看著冬稚,小心翼翼把手放進她掌中。冬稚輕輕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她的臉一霎變得越發紅了。
恰時,迎客鈴“叮咚”一響。
冬稚朝門口看去,陳就邁步進來。她眉頭微挑,鬆手默了默單茜的頭,站起身。
“你忙好了?”
“嗯。”陳就點頭,穩步行至她們麵前。
阿沁給陳就倒水,陳就垂眸,看了看冬稚身前的小女孩,眉間略帶疑問,“這是?”
“學小提琴的學生。”冬稚說,“很可愛。”
單茜眼裡似乎隻有冬稚,昂著腦袋,盯著她不放。
阿沁笑著把先前的話重複,告訴陳就:“她可喜歡冬稚了,是冬稚的小粉絲,每天都聽冬稚的CD,特彆崇拜她!”
陳就看著冬稚和小女孩互動,沒說話。
說著話,崔父崔母從裡出來,見陳就來了,立刻道:“小陳來了!正好!”崔母喜滋滋道,“我跟阿沁他爸商量了一下,過幾天,等上完課,我們帶你倆去溫泉山莊玩兩天,難得你們來一趟!”
冬稚一愣,“溫泉山莊?”
“對。”崔母拉著她的手,讓她放心,“我和你叔叔都會安排好,到那,咱們就放鬆玩幾天。阿姨本想你們來做客就好,你這麼上心幫阿沁的忙,阿姨心裡真過意不去……”
“阿姨,你們……”
冬稚要讓她寬心順帶婉拒,然而話沒能說完,崔父崔母不給他們半點機會。
“就這麼說好了,等會我就讓阿沁他爸訂酒店,小陳也一塊去啊,誰都不能走!你們可彆怪叔叔阿姨小氣,隻能帶你們去溫泉山莊……”
冬稚忙道:“不會不會,不小氣——”
真真是盛情難卻,陳就才剛進門一會兒,他們又被安排了新的行程。
上課三天,去溫泉山莊一趟,回瀾城的時間隻能再往後推。
冬稚不敢看他,悄悄覦他一眼,頗有點心虛。
……
傍晚時分,崔父說訂好了飯店,晚上在外頭吃,招待他們嘗嘗景城特色。兩老上樓去跟老師和看店的店員交代事情,阿沁先去取車。
冬稚正要去店門外等阿沁,見陳就看著小提琴專櫃,站著不動。
她催促:“走啊,看什麼?”
“沒什麼。”陳就慢慢收回目光,提步跟上。
他們之間隔著一步距離。
陳就垂下了眼。
曾經沒能送出去的那把琴,讓她受了連累,挨罵挨打,他們的關係也一度變僵。很久以後他才懂,錯的不是琴,而是沒有能力時的偏愛。
如今時過境遷,那個學琴的小女孩,現在成了彆人的夢想。從前無能為力的他,不再被任何人束縛,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上。
這是很好的季節,開花結果,他們在兩條線上,重新交彙於一點。可這道鴻溝,腳下相差的這一點點距離,何時才能真正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