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麼一瞬間,雪兒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她想,若是自己的行為暴.露,自己要不要殺了鶯鶯。
……到底要不要殺呢?
不可否認,向來決絕果斷的她,在這一瞬間竟然猶豫了,她竟不想讓鶯鶯死。
坑底光線極暗,慶幸的是鶯鶯並沒發現她做了什麼,挪動著靠近時表現的極為正常。
雪兒見此將銀針藏起,她落在顧淩霄後腦的手沒有動,穩住情緒故作擔憂,“雪兒剛剛聽到顧公子呼痛,想過來看看情況。”
鶯鶯對她並沒有起疑,聞言也跟著緊張起來,連忙查看顧淩霄身上的傷。
他們也是夠倒黴的,停了幾日的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他們掉入陷阱後飄悠悠落了下來。沒一會兒,這雪就下大了,不遠處還隱約傳來狼嚎,雪兒聽到嚇得一直往鶯鶯身旁縮。
“姐姐,我們該怎麼辦?”呼出的熱氣變成白霧,雪兒都不敢再大聲說話。
鶯鶯也不知該怎麼辦,她讓雪兒護住顧淩霄額頭的傷,自己站起來試探著往坑外爬,意料之中兩步下墜。
似乎是聞到了血液的氣味,狼嚎聲越來越近,這坑底下就隻有雪兒傷的最重,隻是天色太黑,鶯鶯並不知她傷成什麼樣。
“彆怕,它不敢下來。”鶯鶯脫下自己的外衣裹在雪兒身上,試圖掩蓋住她身上的血腥氣。
雖然這般安慰著雪兒,其實就連她自己心裡也沒底,畢竟聽聲音來的數量極多,鶯鶯不怕來一隻狼,怕的是來一群。
雪兒自然也知道鶯鶯在擔心什麼,身形微晃,她沒穩住身形朝鶯鶯身上栽去,不過這次她不是在裝柔弱,而是失血過多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沙沙,沙沙——
在安靜的環境中,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放大,鶯鶯在聽到坑上的響動時身體緊繃,站起身將雪兒和顧淩霄護在身後。
見雪兒耷拉著腦袋有些神誌不清,鶯鶯焦急下輕聲喚了句:“係統?”
這處陷阱顯然是獵人所設,鶯鶯倒不信那群狼會傻到往坑底裡跳,隻是在這種關頭她不得不防備,隻好求助係統讓它幫自己想想辦法。
係統收集到第二片精魂碎片後,要比先前厲害,如今它的確可以幫助鶯鶯趕走狼群,正要消耗自己的能量,它感應到什麼忽然一收:【有人來了。】
話音落,靠近的狼群像是看到什麼畏懼的東西忽然四散,急匆匆的腳步聲近,鶯鶯隻感覺頭頂一亮,有人將火把插到了大坑邊緣。
“你們還好嗎?”
有了火光的照耀,坑底變得明亮起來。鶯鶯抬頭看到一名渾身包裹極為嚴密的黑衣女人,她頭上戴著幃帽遮擋住麵容,特意壓低的嗓音發沉帶著幾分熟悉。
鶯鶯這會兒也顧不上來人是誰,她蹲下身查看顧淩霄和雪兒身上的傷,衝著上麵喊道:“現在我的兩個同伴情況都不好,姑娘能救我們上去嗎?”
黑衣女人聞言四處查看了番,她並未找到能救他們上來的東西,隻能將自己身上的包裹扔下去。
“這裡麵有些傷藥可以用,你們先撐一會兒,我馬上就去找人來救你們。”
明明鶯鶯才是應該最著急的那個,而黑衣女人表現的卻比她還要心急,不等鶯鶯告訴她該去找誰,女人就已經起身跑遠。
“喂,去刺史府,你要去刺史府找一名叫曉黛的丫頭!”鶯鶯高聲提醒了句,也不知道那走遠的女人有沒有聽到。
雪兒這時發出一聲嚶.嚀,鶯鶯聽到趕緊蹲下.身體,將雪兒扶了起來。
“怎麼傷成這樣?”有了火光,鶯鶯這才看清她被血浸透的後背。
雪兒清醒了不少,或者說她一直強撐著不曾昏迷。軟軟倚靠在鶯鶯懷中,在鶯鶯翻開她的衣襟幫她上藥時,雪兒趴在她耳邊懵懂詢問:“剛剛雪兒好像聽到姐姐喊了一聲係統……”
“姐姐,係統是什麼呀?”
鶯鶯上藥的動作一頓,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火把的緣故,她總覺得這時雪兒望著她的目光極亮,黝黑的瞳眸裡像是燃燒起橙黃的火苗。
“你聽錯了。”鶯鶯隻能這樣回答。
她垂下目光幫雪兒擦拭著身上的血,故作平靜道:“我也不知道係統是什麼。”
雪兒拖長調哦了一聲,大概是傷口太疼了,她用力抱緊了鶯鶯。
“……”
黑衣女人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元香街。
此時城中戒嚴,闖入的平沙軍都以被降服處置。一隊隊穿著鎧甲的士兵正舉著火把在街道上穿梭,她知道這群人在找尋什麼,護著小腹朝某個方向走去,很快看到站在酒館內華服男人。
“人呢?”欽容站在鶯鶯曾待過的木桌前,負手望著窗外狼藉的街景。
這裡是所有人最後看到鶯鶯出現的地方,之後黑衣人出現,他安插在鶯鶯身邊的暗衛出手救人,混亂下兩人護著鶯鶯逃出酒館,卻被四處逃散的百姓衝散。
如今那兩名暗衛已經以死謝罪,而他的鶯鶯卻仍舊沒有找回來。
右揚眼看著自家主子逐漸失去耐心,他下令擴大搜索範圍,正要請旨跟著一起去找人,有什麼東西飛快朝酒館內衝來,右揚想也不想拔劍擋住。
“什麼人!”右揚護在欽容身旁,低頭發現落在地上的是一隻綁著字條的木棍。
將東西拿起來獻給欽容,欽容看過後目光一沉,瞥了眼窗外悠悠道:“帶著人隨孤走。”
字條上寫的正是鶯鶯所在的位置。
當欽容找到那處陷阱時,坑底鶯鶯被凍得渾身冰涼,正與顧淩霄、雪兒依偎在一起取暖。
顧淩霄仍在昏迷中,而雪兒撐了這麼久眼前發黑,她擁抱鶯鶯的手臂逐漸失力,迷迷糊糊間卻仍不願意放開鶯鶯。
鶯鶯大概是三人中意識最清醒的那個,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驚喜拍了拍雪兒的臉頰道:“快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
雪兒極弱應了聲,眼皮越來越沉重,她貪戀著鶯鶯身上的溫暖想要把人抱得再緊些,隻是這次她隻擁抱住了滿懷寒風。
在失去支撐倒地時,雪兒看到剛剛護著她的姑娘轉眼被另一個男人救起,鶯鶯用她剛剛抱她的姿勢把欽容緊緊抱住,哽咽喊了聲:“三哥哥。”
她就知道,他會來救她。
意識越來越模糊,雪兒在徹底陷入黑暗中時,看到插到坑邊的那把火把熄滅了。
……怎麼可以呢?
雪兒想,既然光明到了她的手中,她就不允許那團光再逃離。
.
鶯鶯沒什麼大礙,被欽容送回刺史府後,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當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從屏風後出來時,欽容正站在廳內聽右揚彙報城中情況,見到鶯鶯,右揚識趣退了出去,欽容偏頭望向鶯鶯不語,平靜看著她湊到自己麵前。
“三哥哥……”張開手臂擁抱住欽容,鶯鶯自覺往人身上靠。
明明兩人隻分離了一天,卻感覺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年。見欽容不回抱自己,鶯鶯隻好踮起腳尖去勾欽容的脖子,湊在他耳畔輕吐著氣息:“鶯鶯好想你。”
不是騙人,她是真的想他了。
在鶯鶯親上欽容的唇角後,欽容垂下眼睫總算有了回應。
“是麼?”欽容不抱她時鶯鶯還沒覺得怎樣,但當欽容的手臂壓向她的腰間,鋪天蓋地的威壓籠罩,欽容傾身與她貼麵而道:“孤怎麼覺得,鶯鶯更想你的哥哥呢?”
若不是因為顧淩霄的出現,鶯鶯又如何會再一次卷入危險中。
這話鶯鶯沒法接,察覺出欽容情緒不佳,她隻能一下又一下親吻著欽容的嘴角,小聲在他耳邊道:“也想你的。”
“哥哥是哥哥,夫君是夫君。”
但在她心中二人都極為重要,少了誰都不行。
欽容因鶯鶯的‘夫君’二字呼吸一緩,手臂收緊把人抱上了窗台。背才剛抵在木窗,鶯鶯的下巴就被修長的食指抬起,軟軟的唇瓣被人輕咬了一下,欽容把人困在懷中低聲:“那就讓孤看看,鶯鶯到底有多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