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寧雖然給鶯鶯安排了新身份,但沒打算讓她住在李府,等晚宴席結束,就找借口讓鶯鶯住進皇宮,住的還是太子東宮,與燕寧的寢宮相臨。
距離如此之近便於行事,這正和鶯鶯之意。
親自將人送回房間,燕寧站在門前並未馬上離開,鶯鶯懷抱著包袱緊跟著停下腳步,她抬眸看向燕寧,眸中的防備清晰可見。
“天色太晚,我就送你到這兒吧。”微微笑著,燕寧把持著適當的度,並不準備這麼快就把小姑娘嚇跑。
大概是初到陌生的國家沒有安全感,所以除了宴席之上,鶯鶯一直裹著那身黑厚披衣。
寬鬆的衣服將她的身形完全包裹,在兜帽的遮掩下,鶯鶯的大半麵容隱在黑暗中,又嬌小又乖看著還怯生生的,讓人格外有保護欲。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鶯鶯這麼合他心意呢?
就隻是這般看著鶯鶯,燕寧就心癢難耐想要把人往懷裡抱。鶯鶯敏感察覺到燕寧的目光不對勁兒,她緊繃著小身板強裝淡定,小聲打斷燕寧的思緒:“……我累了。”
夜風吹得兜帽輕晃,似恨不能將鶯鶯整張小臉都藏住。燕寧真擔心她看不清路摔倒,抬手好心想將她的兜帽拉下,然而手還沒貼近,就見人嚇得往後縮,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進去吧。”頓在空中的手緩慢收回,燕寧麵上保持著平靜,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急切不得。
鶯鶯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生怕再說多錯多,所以她點了點頭很快進了屋。
砰——
伴隨著房門閉闔,燕寧在屋外等了片刻才轉身離去,鶯鶯背抵在房門仔細聽著屋外的動靜,直到係統告訴她人走遠了,她才反手插上門栓,坐在桌邊喝了幾口水壓驚。
“你說這是不是一報還一報,前世我做了那麼多孽四處占人家便宜,所以現在輪到我來受罰了。”自從得知燕寧喜歡她後,鶯鶯總害怕燕寧對自己做些什麼。
不太放心,她站起身又去檢查了一遍門栓,接著又仔細查看著窗門上鎖,末了還將一把椅子抵在了房門前。
【你至於嗎?】係統忍不住說了句。
鶯鶯回了句至於。
不是她多心把燕寧想的太壞,而是燕寧剛剛看她的眼神鶯鶯太過熟悉,那種侵略感十足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的感覺,前世鶯鶯在欽容身上看到過無數次。
就這樣,鶯鶯心驚膽戰度過了一晚,躺在陌生的榻上做了一晚上噩夢。
清晨醒來的時候,她昏昏沉沉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任由燕寧派來的宮婢將她渾身上下捯飭了一番,鶯鶯托著臉頰坐在飯桌前,手捏著筷箸心不在焉想著事情。
時間不等人,她必須儘快同燕寧攤牌,說清自己來找他的目的。
正想著出神,身側立著的一排宮婢忽然有了動靜,隻聽一聲齊齊的‘太子殿下’,鶯鶯抬眼看到燕寧走了進來。
一身的雍容華貴,男人身上全然沒了身為北域質子時的淡雅柔和,他掃了眼桌上的飯菜挑眉問:“飯菜不合胃口?”
鶯鶯心知太子燕寧與質子燕寧是兩個人,沒辦法以同樣的態度對待不同的兩個人,她捏緊筷箸勉強笑了笑道:“還好。”
北域國與南音國並沒有太大的文化差異,生活習性與北域也相差不多。
隨意往口中塞了勺甜粥,鶯鶯扭頭看向守在身側的一排宮婢,試探著問:“殿下可以讓她們先出去嗎?”
此時正是攤牌的好機會。
燕寧看出鶯鶯有話要說,微點下顎命所有的宮人出去,他坐在鶯鶯對麵拿了雙乾淨的筷箸,夾了塊玫瑰糕點放入鶯鶯飯碟中道:“聽說你喜甜,嘗嘗這個。”
鶯鶯敷衍咬了口,甜膩膩的味道在口齒蔓延,但因為心中藏著事情,並沒細品出什麼特彆之處。
“燕寧殿下,鶯鶯有事想同你說。”見燕寧還在往她碟子中夾吃食,鶯鶯索性放下筷箸。
燕寧見狀也跟著放下筷箸,他挑眉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手支著下巴問:“何事?”
鶯鶯道:“我想同殿下談一筆交易。”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鶯鶯之所以願意逃離北域來到燕寧所在的南音,是因為受不了欽容那讓人窒息的愛,而欽容太強大了,如今還沒有任何一國能與他抗衡。
“欽容你應該也了解,我既然逃出來了,就不能再被他抓回去。”
鶯鶯表現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頓了頓才繼續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定在四處尋找我的蹤跡,等到他查到南音,不僅僅是我被抓回去這麼簡單,你,連同南音他也不會放過。”
這就是欽容,但凡有一絲威脅到他的事物存在,平日清貴溫雅的男人就會化身修羅,自私冷漠視人命如草莽,其實這些不用鶯鶯來說,燕寧比她還要清楚。
“所以呢?”
想起前世的事情,燕寧唇邊的笑意泛了幾分涼,他緊盯著鶯鶯的麵容問:“你想說什麼?”
鶯鶯回答的簡單直接:“我想說我們現在是一根繩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燕寧殿下,就算現在所有人都要害你,你要相信,鶯鶯一定是那個想讓你好、不會背叛的人。”
眼下唯一能與欽容抗衡的就隻有燕寧了,若是他倒下了,那麼鶯鶯就真的是孤立無援,燕寧就是看穿了這一切,才自信鶯鶯來了他身邊就不會輕易離開。
本以為是朵嬌弱的珍花來他身邊尋求庇護,不曾想這朵珍花一次次刷新他對她的認識,珍花不隻是一朵易碎無害的花,她還想長成參天大樹護人食人。
聽出鶯鶯是在投誠表忠心,燕寧勾唇饒有興味問:“鶯鶯打算怎麼對我好?”
“第一步,幫你扳倒敵對董王爺。”
‘董王爺’名號一出,燕寧唇邊笑意瞬間僵住。同鶯鶯說了這麼久,其實他一直沒把人小姑娘放在眼裡,都是在哄她開心。如今認認真真看了鶯鶯一眼,他緩慢咀嚼著‘董王爺’這三個字。
“你久居北域又被困於金殿,是如何得知的董王爺。”
金殿二字成功讓鶯鶯臉色一白,咬了下唇瓣,她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說話說一半藏一半,“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這個‘人’不是彆人,指的就是係統。
既然燕寧體內也有係統,自然知道係統的厲害。鶯鶯沒將話挑明,目的也是在試探燕寧體內係統的厲害程度。
果然,燕寧很輕易明白了鶯鶯的意思。
相同的秘密隻會讓燕寧更加信賴鶯鶯,他後仰身體吐了口濁氣,似笑非笑道:“鶯鶯口氣很大。既然那人告訴了你董王爺,那有沒有告訴你其他信息?”
“自然。”有係統和欽容的幫助,鶯鶯知道的並不比燕寧少。
南音國君昏庸無能,近年來沉迷於煉藥成仙不理國事,幾乎將大半的權利都交給了自己的弟弟董王爺。
董王爺姓董,從姓氏就可以知曉,他並非真正的南音皇室。
幾十年前,董王爺的父親為先帝出生入死,多次救先帝於危難又不離不棄,最後還為了先帝送了命。因此,先帝將年幼的董王爺接入宮中,封為異姓王親自撫養,寵愛有加。
不知是不是太小沒了生父,總之董王爺的為人處世與性子都與董父不同,若說董父追隨先帝是忠愚之臣,那麼董王爺就是奸壞之臣,如今的南音國君之所以沉迷於煉藥就是出自他手,他要的不僅僅是把持朝政,還要篡權坐上南音的皇位。
“董王爺年幼時曾跟隨先帝出征,因聰慧有勇有謀,深受軍營愛戴,身邊有數名忠心耿耿的武將。”
鶯鶯字字清晰道出係統提供給她的信息:“董王爺手中不隻有兵權,之所以能在朝堂站穩腳,還因有右丞相張治海的扶持。”
“而右丞相之所以大力扶持董王爺,隻因董王爺娶了他的唯一的女兒,張寶珠。”
要說這董王爺也是個狠人,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迎娶張寶珠也隻是為了在朝堂站穩腳根,並非出於真愛。
之所以說他狠,說的是他對自己狠,因為這張寶珠仗著自己爹爹是權傾朝野的右丞相,從小就胡作非為名聲極差,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性子更是暴躁任性。
乍這麼一聽,這張寶珠很像是前世的鶯鶯,隻是二人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鶯鶯的壞隻是單純的利已,是有底線和人管教的,而張寶珠是臟壞。
在沒嫁給董王爺前,她就有**之名,喜愛去南風館與多名男妓廝混,興致好時還總愛把人打的遍體鱗傷,是個十足的變態。
據說她還染了什麼臟病,就是這樣一個無惡不作之人,董王爺竟然眼也不眨的娶回了家,之後還日日睡在一張榻上,著實讓人佩服。
“不隻是有右丞相的幫助,董王爺身邊還有一能占星算卦的能人,他喜愛煉製各類丹藥,聽命於董王爺潛伏在南音國君身邊,很多大臣背後都稱他為妖道。”
燕寧有手段有謀略,若董王爺身邊隻是有右丞相和兵權,他多的是手段挑撥奪權,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些聽命於董王爺的大臣都受了妖道的詛咒,一旦有叛變的舉動,就會暴斃身亡死相極慘。
“殿下信所謂的詛咒之言嗎?”鶯鶯說到這裡問了句。
燕寧嗤笑一聲,極為不屑道:“我從不信這些妖魔鬼怪之言。”
嚴格來講鶯鶯也算是半個鬼,她覺得自己被燕寧內涵到了,她事實上她同燕寧一樣,同樣也不信所謂的詛咒。
“若詛咒真的靈驗,那妖道最先詛咒的人不應該是南音國君和殿下你嗎?”
畢竟,他們才是董王爺最大的敵人。
鶯鶯的話一擊戳中傳言的漏洞,這不隻是她一個人的功勞,還有欽容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