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死。
……鶯鶯死了。
就這麼很突兀死在了欽容眼前,她身上的血濺到他的下巴上,滾燙的溫度燙傷他的皮膚。
欽容很不明白,他已經折斷了鶯鶯的翅膀,將她精心囚於金殿中精細照顧,為什麼還是防不住她的離開。軟軟的身體倒入他的懷中,欽容僵著身體將人緊緊擁住,他好像還聽到鶯鶯很低呢喃了一句——
終於。
“終於可以離開了。”
鶯鶯要走了,是那個所謂的神,要將她從顧鶯鶯的身體裡帶走。
隻是,他還沒有同意,鶯鶯怎麼可以離開呢?
02黑化。
欽容總覺得鶯鶯還沒有離開,她其實還在自己眼前,如同孩子般嘲笑他再也看不到她,很是驕傲的飄蕩在他身邊耳語:“看,我就說吧,太子哥哥再也找不到我了呢。”
欽容想著鶯鶯的模樣柔和了雙眸,他垂下眸子回道:“會找到的。”
無論鶯鶯藏到了天涯海角,他都會把她找回。
隻是,那些害他丟失鶯鶯的人,都不能放過。所以欽容下令處死了湫鶯殿所有的人,連帶著那日當值的禦林軍、暗衛,以及罪魁禍首燕姬華。
統統都不能放過,所有的人都要為他的鶯鶯陪葬。
沒有理會殿外的哀嚎,欽容將鶯鶯抱在腿上為她塗抹藥膏,這些藥可以讓鶯鶯的屍身不腐不臭,還能保持身體原有的柔軟度。
“鶯鶯想穿哪件衣裙呢?”這樣的鶯鶯,就好似隻是安靜睡著了。
欽容為她梳完發後,挑了件紅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這顏色真好看,就如同他們成婚那天穿的喜服,紅的也如同外麵流淌的鮮血,刺目又讓人覺得暢快。
沒有聽從親信的勸說,欽容為鶯鶯尋來了一副水晶棺,將她小心翼翼放入其中。他知道鶯鶯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在水晶棺裡鋪滿了鮮花,還在水晶棺的邊緣刻上一圈精致圖騰。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那其實不是簡單的圖騰,而是囚.禁魂靈的鎖魂咒。
他說過的,要讓鶯鶯永遠陪著他。
03裘鬱。
顧鶯鶯一生作惡多端,裘鬱不止一次想要讓她死,可是當鶯鶯真的死了,他卻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強忍著劇烈的咳嗽,他冷聲訓斥身邊的貼身護衛:“你若再胡說,就將你舌頭拔了喂狗。”
護衛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啞著嗓音讓裘鬱接受現實:“大人,皇後娘娘真的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就死了呢?鶯鶯這麼壞這麼惹人討厭,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嗎?
天旋地轉,裘鬱險些站立不住,他暴戾揮落茶盞大吼:“陛下身邊不是有神醫俞鼎嗎?”
“況且顧鶯鶯被囚於湫鶯殿寸步難出,她身邊藏了那麼多的暗衛,怎麼可能就這般輕易被人殺害!”
護衛張了張嘴,喃聲解釋:“娘娘她是……被人一箭穿了心啊。”
就算俞鼎有讓人起死回生之能,也無法救回當場死亡的人。
裘鬱撐扶著桌子而站,良久後閉眸回道:“我不信。”
他要親眼看一看,那個該死的小混蛋是不是當真死的這般憋屈。
04吐血。
深夜,大雪天,皇宮中燈火通明。
裘鬱身體不好,他本不該在這樣的寒雪天出來,卻為了顧鶯鶯還是撐傘入了宮。
領口的黑絨在寒風中抖動,裘鬱知道鶯鶯的喜好,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進宮,他還是換了最華貴的衣袍。
他期待著推門進去時能一眼看到鶯鶯,沒心沒肺的小混蛋歪扭坐在欽容的龍椅上,看到他進來會笑彎眼睛指著他笑:“太子哥哥你快看啊,裘鬱真的上當了!”
裘鬱你怎麼這麼笨呐,隻有我顧鶯鶯殺彆人的份,怎麼能有人殺得了我。
嗯,你最厲害了。
裘鬱推門,入目的是一副巨大的水晶棺。
年輕的帝王龍袍拖地,他姿態優雅停駐在水晶棺前,看到裘鬱出現側眸而笑,輕敲棺麵道:“鶯鶯快看,裘鬱來看你了呢。”
這一次,若是鶯鶯可以睜開眼睛,他允許她輕輕的抱一下裘鬱。
燭火搖曳,鶯鶯安靜睡在水晶棺內沒有睜開眼睛。她一身烈烈紅裙襯的皮膚很白,這個小傻子還總說自己長得不好看,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她這張無辜漂亮的臉蛋兒毒.害了多少男人,裘鬱就是其中一個。
原來,鶯鶯睡著的時候這麼乖啊。
裘鬱和鶯鶯針鋒相對了半輩子,還從未見她這般乖過。癡癡盯著水晶棺中沉睡的容顏,他小心翼翼的抬手觸碰水晶棺麵。
“原來,她沒有同我開玩笑。”裘鬱想要同她笑一笑,扯唇時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這不是他的人,就算鶯鶯死了,她也隻屬於欽容一人。
裘鬱來這裡求得隻是一個答案,如今見鶯鶯真的死了,他也該回府睡覺了。
這天太冷了,寒風吹入骨頭凍得他瑟瑟發抖,冷的他這身體都快支撐不住,好似隨時會死在這個冬天。
推門踏出,裘鬱撐著傘往回走,表現的很是平靜。
他想,鶯鶯死了也好,這樣他姐姐的仇也就算報了,也再也不會有人糾纏著他說他長得好看,可憐兮兮央求著他讓他對她笑一笑。
有些話當著欽容的麵不能說,如今他從宮裡出來,總算可以幸災樂禍的說一句:“顧鶯鶯,你活該。”
你做了那麼多壞事殺了那麼多人,活該被人一箭穿了心救不回來。
隻是這麼說完,裘鬱卻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咳嗽。
劇烈的咳嗽似要奪走他的呼吸,任他怎麼捂也無法平息。邊走邊咳,到了後來裘鬱索性丟了傘躬身站在雪中。他咳嗽的渾身都跟著疼,疼的他眼眶發疼說不出話。
“噗——”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落在雪地中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疼痛感不散,他猜鶯鶯被人刺穿心臟時,一定比他疼多了。
05燕姬華。
燕姬華其實不叫燕姬華,他是個男人,真正的名字叫燕寧。
這次他來北域,本是想救出真正的燕姬華恢複自己的身份,卻不曾想中途被一個軟綿綿的小宮婢挾持,還摸到他作為公主最大的破綻。
這名宮婢,好像是北域那位被囚.禁在深宮的小皇後呢。
燕寧在來前做足了調查,被欽容營造的假象迷惑,以為這位小皇後並不重要。所以他讓自己的暗衛殺了顧鶯鶯,本以為這隻是場不算大的小麻煩,卻不曾想因他的一念之差,他險些死在欽容手中。
層層暗衛將他的院子包圍,燕寧已經提前得知,欽容因他小皇後的死亡,已經在血洗整個皇宮。
他還不能死,他還有好多的事等著要完成,他還要回家。
為了活著,燕寧將真正的燕姬華交出,帶人連夜逃離北域。可惜他的計謀並沒有騙過欽容,沒過多久,欽容就發現燕姬華與燕寧之間的秘密,將他圍困在北域。
06報複。
鶯鶯死後,欽容再也沒有溫柔的理由,他本不是個嗜殺之人,被鶯鶯逼到如此,如今隻有鮮血才能撫平他無法安放的情緒。
真沒想到,南音來的華樂公主竟是個男人,殺了他的鶯鶯之後,竟還拿自己的親妹妹來頂罪。
欽容想到,鶯鶯死前還曾抱過這個假的華樂公主,他輕敲水晶棺麵下達命令:“留活口。”
他現在實在是太寂寞太難熬了,心臟每一刻都劇烈疼痛著,他必須要找一個人陪他一起來熬過這種疼痛。
燕寧很狡猾,儘管欽容將他困在了北域,短時間內卻還是沒能把他抓回。欽容的耐心很快耗儘,所以他決定親自去抓。
開棺,將鶯鶯小心的從棺材中抱出來,欽容為她捋了捋頰邊的碎發,披上厚實的狐裘外套道:“不是總想著出宮看看嗎?”
“太子哥哥今日就帶你出宮。”
若是你能醒來,孤甚至都可以允許你每日出宮,哪裡都可以去,就算你日日住在攬月館,孤也可以不管你。大不了,他陪她一起住在那裡。
無論欽容如何承諾,鶯鶯都不會再睜開眼睛看他,這讓欽容本就疼痛難忍的心臟變得更疼,他恍惚覺得被一箭刺穿心臟的不是鶯鶯而是他,不然他的心怎麼會疼的這麼厲害呢?
自鶯鶯死後,欽容不理朝政再也不上朝,每日隻想著陪鶯鶯或是殺人。很多人都說他瘋了,其實他沒有瘋,此時擁抱著鶯鶯的屍體他無比清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又如何去做。
那群暗衛抓了燕寧幾日都沒能把人抓住,欽容親自出來抓,隻用了一日就將燕寧逼上絕路。
雜草叢生中,欽容懷抱著鶯鶯每一步走的緩慢,前麵燕寧蹌踉跑著,他喘息的聲音很大,任誰都能聽出他有多害怕。
……前麵已經沒有路了。
燕寧躲無可躲,無力跌坐在斷崖前,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努力的活著想要當上南音的君王,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有朝一日可以回家。
回家,他隻是想回家啊……
眼看著欽容一步步逼近,燕寧拋下自尊對他跪下。他用力對欽容磕著頭,顫著聲音討饒:“燕寧無意殺害皇後娘娘,求陛下饒燕寧一命。”
欽容噗嗤一聲笑了。
“饒?”在燕寧麵前站定,他輕輕吐出一個字笑意濃鬱,“饒了你,孤的鶯鶯就能活過來嗎?”
此時鶯鶯的屍體就躺在他的懷中,哪怕身體還能保持柔軟,那冷冰冰的體溫卻比雪還讓人寒心。手指輕勾鶯鶯的一縷頭發,他悠閒的抱著鶯鶯欣賞斷崖上的景色。
“繼續磕。”
“孤讓你停了嗎?”好似看不見石麵上的血跡,欽容讓燕寧用力磕著頭,一刻不停的磕著頭。
額頭被磕的血肉模糊,到了後來燕寧頭腦發暈已經撐不住了。當他意識模糊倒在一旁時,欽容用腳踩住他的臉,傾身低問他:“……痛嗎?”
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燕寧噴出一口血怕的渾身發抖,他澀聲吐出一個字:“……痛。”
“可孤的心裡比你還要痛,痛上千倍萬倍。”
腳上使力,燕寧的麵容在欽容腳底開始變形,毫無尊嚴滿滿的狼狽。燕寧全靠回家的念頭才活到至今,他仍舊不死心的說著:“隻要陛下不殺燕寧,燕寧願給您當牛做馬……”
“孤的確不會殺了你,可也不需要你當牛做馬。”
雪不知何時又下大了些,欽容擔心鶯鶯著涼,就收回腳將人又往懷中藏了藏。若是她此刻是醒著的,定軟綿綿求著他快些離開這荒涼的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