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故意多等了一會兒,看著孟信在下頭哭得狼狽,想起他今年才過十七,皇帝心中就升騰起難以言表的滿足來。
年輕又能怎麼樣?身家性命,一身榮辱全在朕手裡捏著。
朕叫他哭,他就得哭,朕叫他死,他就得死!
“行了,成什麼樣子!趕緊起來!”皇帝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教訓不爭氣的子侄。
孟信也聽出來了,他心中一喜,卻又湧出濃重的怨恨來。
都是因為章長卿,他今日丟了大臉。
還有公主,對他不冷不熱的,不然他何苦走到這步田地!
他對付不了章長卿,難道他還對付不了公主嗎?等他娶了公主回家——哼!
“明王的事情是個意外。”皇帝歎息,顯得很是疲憊,“朕叫你來不過是問一問,昨天就你一個人去了馬廄。可朕覺得不會是你。”
皇帝說著又有了笑意,嗬斥道:“你怎麼這樣沒出息,都多大的人了?一般的男子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成家立業了,你卻還——”
皇帝一邊歎氣一邊搖頭,孟信都能想到他的未儘之言:叫朕怎麼放心把公主嫁給你。
孟信想起母親給他出的主意,終於到了這一步……他想娶公主,隻能讓所有人看見他們有肌膚之親了。
“你下去吧。”皇帝揮了揮手,成林安帶著孟信離開。
皇帝又道:“朕叫你們來,主要是想說,明王摔成這樣……朕也無心看你們秋獵了。你們若是想留在這兒,玩上幾天也無妨,不過等吃過午飯,朕就先走了。”
“臨近過年,一大堆朝政要處理。”皇帝歎了口氣,道:“就先這樣吧。”
眾人一一表了忠心,這才離開,章長卿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無雙公主,隻見她眉頭皺在一起,顯得很是憂愁,叫人……不想離開。
等屋裡沒了人,皇帝歎氣,轉身看著無雙,道:“靜遙……”
“父皇……”無雙公主一雙明目裡滿是淚水,“父皇,你為什麼要叫知之來,還當著這麼多人,你分明就是想看他出醜。縱然是……你就不能私底下說嗎?”
皇帝歎氣,“朕對他很失望,朕對你更失望。”
無雙公主頭一扭,不去看皇帝,心裡卻無比的緊張,“你又不是第一次對我失望了。”
她跟著孟信跑了兩年,父皇雖然說了看不上他當駙馬,卻是聽之任之,也沒怎麼反對過,可今天——
發生了什麼?
父皇怎麼忽然就不願意了,還用這樣激烈的手段,叫所有宗親都看見他丟臉,這分明是叫他沒臉再在自己麵前出現。
不對,還有一個外人。
章將軍也在,他不是宗親!
難道父皇想把自己嫁給章將軍?
為什麼?
是因為五哥摔斷了胳膊又毀容?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父皇常用的劉太醫昨兒就來號了號脈,都沒值夜,顯然不是什麼重病。
一時間她思緒紛擾,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
“你自己也看見了,且不說他窩囊不窩囊,他就是個沒擔當的男人,畏懼權勢,不敢堂堂正正的教訓武寧侯,想的都是私底下不入流的手段,卻又因為膽子太小不敢動手。”
“他若是真敢動手,朕反而要高看他一眼!”
“無雙——你是真的無雙公主,天下無雙,你真的要找這樣一個駙馬?”
“我……他——”無雙公主直接站起身來,跑了。
皇帝看著她的背影,既有滿意,也有焦急。
滿意的是計劃很是順利,焦急的是……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成功的那一天,也許隻能交給下一個皇帝來完成了。
他長舒一口氣,至少這第一步已經跨出去了,經過這一遭,再把消息傳出去,那孟信至少一年不敢在京裡露麵。
下來就是撮合無雙跟長慶伯世子或者陽應侯世子,這兩個都是京裡有名的紈絝子弟,手上都有人命案子,隻要叫下頭官員稍稍暗示一番,他們很容易就能上套。
當了駙馬是可以免罪的。
所以隻要自己流露出要在他們之中擇一個當駙馬,他們會好好的奉承公主的。
這些人的手段,可跟孟信那等沒見過世麵的不一樣。
至於命案,他是個被人蒙蔽的皇帝,他是不該知道這些的。
他知道的隻是這兩人是青年才俊,是下頭人推薦給他的駙馬人選。
最好等到司天台合八字,再爆出來他們彆有用心。
無雙一定會很失望的,這個時候就該撮合她跟武寧候了。
等武寧侯開始準備彩禮……哼,北戍二王子就該出現了。
機緣巧合之下,隻要給他一個跟無雙共處一室的機會,想必他是很樂意狠狠地打擊武寧侯的。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陰錯陽差。
阿列洪隻要看見無雙,就會想起這一位是武寧侯——是殺了他爹,生擒他的武寧侯的未婚妻。
他會一輩子把無雙帶在身邊的!
無雙順順利利就能到了北戍。
那個時候再稍稍的誘導她,告訴她都是北戍人的錯,才叫她不能留在京城,隻能去伺候北戍的野蠻人。
她的心裡就隻剩下對北戍人的恨了。
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會選擇什麼樣的方式報仇呢?
皇帝臉上的笑容抽搐起來,他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靜遙……”皇帝輕輕道:“朕把你錦衣玉食的養到這麼大,給你無上的尊崇,你會好好地報答朕的吧。”
“你用的吃的,都是大魏朝的民脂民膏,你應該要好好保護大魏朝。”